馬清雙腿緊緊夾住馬腹，身體前傾，右手緊握長刀。他將刀從門閂上方的細細的門縫裡伸進去。他微微眯起眼睛，將刀順著門縫猛地往下一砍。“呼”地一聲輕微的悶響，就像砍豆腐卷一樣，將那作為門閂的樹枝砍成兩截。那束纏繞在門閂上的野蔓藤也隨之飄落，輕輕落在了門後的石板地上，揚起一小股細微的塵土。
大鼻孔昂首嘶鳴一聲。它做了一個人立，抬起兩隻前蹄。兩隻前蹄交替擺動朝左右兩扇門狠狠踢去。馬蹄與厚重的木門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吱呀”一聲，兩扇門“呼”地彈開。門框上就像地震一樣，簌簌落下一層厚厚的灰塵，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撲鼻而來。馬清低了低頭，塵灰落在了他的頭盔和鐵披膊上。
大鼻孔如箭一般竄了出去，四蹄翻飛，帶起一陣勁風。馬清緊緊貼在馬背上，風在他的耳邊呼嘯而過。他在馬背上一起一伏，眼睛卻緊盯著前方的步弓手們，他留意著前方隨時飛來的箭雨。
方琦和汪蒼二人緊握手中長槊，猛地一夾馬腹，胯下戰馬嘶鳴著揚起前蹄，隨後如離弦之箭般。他們挺槊躍馬衝進了那扇敞開的大門。
方信緊緊跟在兩人的後麵，他腋下夾著槊，胯下龜茲馬就像一團火一樣超前飛奔。祁泰和蓋崖帶著八十名騎兵隨後。馬蹄翻飛，塵土飛揚，如風馳電掣一般呼呼呼地衝過了門，就像一股無法遏製的洪水突然衝了進來。
這條大道兩旁皆是密密麻麻的居民區，房屋錯落有致。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熟悉的城市的味道。此時，這座城市的地麵在馬蹄踐踏下，發出喑啞而沉重的呻吟聲。
馬清緩緩將刀插入左腰上掛著的，黝黑的鯊魚皮刀鞘中，刀身與鞘壁摩擦發出細微的“噌噌”聲。緊接著，他又迅速從槊鞘中猛地抽出那杆寒光閃閃的槊。槊尖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他將槊緊緊夾在腋下，鼻翼微微翕動。
大鼻孔興奮地跑著，四蹄如離弦之箭般騰空起來。
馬清的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兩旁那用籬笆圍成的院子，在他風馳電掣般的速度下，仿佛以不可阻擋之勢迎麵撲來。風吹得耳朵都貼到了後麵骨頭的乳突上。
“殺！”騎兵們發出的喊聲震天動地。那聲音在城市裡坊間不斷反射回蕩，如同滾滾驚雷。
馬清胯下的大鼻孔四條腿先是猛地蜷成一團，肌肉緊繃，而後又迅速伸展開來，每一次跳躍都能跨越幾丈遠的距離。馬清手上的長槊隨著馬的奔跑而微微顫動，閃著寒光的槊尖一抖一抖的。
驚恐的步弓手們七手八腳地忙亂起來，稀稀拉拉的箭鏃朝馬清的馬隊射來。
方琦的槊如蛟龍出海，猛地挑起了一名步弓手。那步弓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摔落在地。
方信胯下的戰馬嘶鳴著，如同一頭猛獸般撞倒了一名步弓手。馬蹄又踏在那名步弓手的肚子上。隻聽“嘣”的一聲，腸子就從步弓手的肚子裡爆裂出來。
汪蒼手中的圓盾上插著一支箭，他蹙著眉頭，塌鼻子往上翹得像豬一樣，手中的錘狠狠砸下，將一名敵人的頭從脖子上錘了下來，紅紅的鮮血和白白的腦筋四濺出來。
“啊！”“咕隆！”馬清的騎兵中也有幾個連人帶馬一齊倒下。慘叫聲和人馬墜地的聲音交織在奔騰的馬蹄聲中。
馬清隻覺耳邊“嗖”地一聲，一支箭擦著他的耳畔飛過。刮起的尖銳的鐵風刺得他耳朵生疼。他急忙把頭伏到濕漉漉的大鼻孔的脖子上。
麵前棕色的五百名步弓手混亂起來。他們顯得驚慌失措，一些人朝馬清的隊伍射箭，箭矢如雨點般飛來。還有大批人掉頭往後跑。他們腳步踉蹌，狼狽不堪。
馬清的隊伍也一截一截、一簇一簇地散了開來，他們爭先恐後地衝向敵人。
一個身形高大，黑黑的濃眉毛像劍一樣的什長，他頭上的皮盔往後戴著，露出了他大大的額頭。他眉頭緊鎖，額頭的青筋都微微凸起，在距離馬清十步遠的地方穩穩站立著。他雙腳穩穩地就像生了根一般紮在地上。他緩緩抬起手中的弓，目光緊緊鎖定馬清，手指用力拉開弓弦。“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如閃電般朝著馬清射來。
馬清耳邊聽得風聲呼嘯，那箭破空而來。他身子猛地一側，眼睛緊緊盯著那支箭。那支箭的箭羽在空中顫動著，箭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帶起一陣火辣辣的感覺。他的臉頰就像被火舌舔了一下。
馬清疼痛的左手輕輕勒了勒手中的馬韁。他右手猛地挺起長槊，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長槊帶著一股淩厲的風聲朝那個什長刺去。
槊尖精準地穿通了那個高個子什長的前胸。
什長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填滿了驚恐與不甘。他扔掉手中的弓箭，身體向後一仰，雙手抽搐著，手指頭胡亂地抓撓著槊杆。那漸漸倒下的身子死死地把槊尖拖住，好像要將這最後的抵抗進行到底。馬清受傷的左手無法用力，他無法單手將槊從什長的身體裡快速抽出來。
他不得不咬了咬牙扔掉長槊，右手往左腰一伸，迅速拔出蜀刀。蜀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他用蜀刀平著打了馬屁股一下。大鼻孔將脖子一扭，發出一聲嘶鳴，馱著他朝前飛跑起來。
一個膀大腰圓，滿臉胡茬的步弓屯長圓睜雙目。他站定原地猛地拉開弓弦。一支利箭如閃電般射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直地貫穿了一名騎兵的胸膛。
那名騎兵往後仰倒時，一手還不甘心地緊緊拉住韁繩。他胯下的那匹白鼻子的棗紅馬一個急停，接著揚起兩隻前蹄向後翻滾。騎兵慘叫一聲，從馬背上飛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那個騎兵翻了一個滾後便再也不動彈了。
屯長張著大嘴為自己叫了聲好。他扔掉手中的弓箭，如猛虎般衝上去，一把撿起騎兵扔掉的槊。槊杆上還殘留著騎兵的體溫。
一匹蒙古馬嘶鳴著衝來，屯長緊握槊，狠狠刺中蒙古馬的前胸。蒙古馬痛苦地揚起兩隻前蹄，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叫，將馬背上的騎兵甩下馬來。騎兵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那蒙古馬搖晃了幾下後，便轟然倒在地上。地上騰起一片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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