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閣的晨露還沒來得及滴落，洛雲瑤鎖骨處的桃花印記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金紅交織的光絲如活物般竄動，在庭院中央織成道旋轉的光門。與昨日不同，光門內翻湧著灰黑色的霧氣，隱約能看到無數雙慘白的手在霧中揮舞，伴隨著指甲刮擦石頭的刺耳聲響。
“是噬魂迷霧試煉。”淩墨軒將洛雲瑤護在身後，情定劍嗡鳴著出鞘，劍刃劃過空氣的瞬間，竟在光門前劈出片短暫的真空。他轉頭時，耳後的紅痣因靈力激蕩而發亮，眼神裡的警惕像拉滿的弓弦：“這霧能吞噬記憶，比昨日的遺忘試煉更凶險。”
洛雲瑤剛要邁步，手腕就被他死死攥住。他掌心的汗濕透過衣料傳來，指節泛白的力度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待在我身後，一步都不許離。”話音未落，情紋龍突然從念瑤懷裡躍起，龍尾掃過光門的刹那，霧中突然傳來孩子的啼哭聲——那聲音與念瑤、思瑤的哭聲一模一樣，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
洛雲瑤的瞳孔驟然收縮，剛要衝進去就被淩墨軒拽了回來。“是幻覺！”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嚴厲，卻在觸及她泛紅的眼眶時軟了下來，指尖輕輕揉了揉她的太陽穴，“你忘了？孩子們此刻正在奶娘懷裡熟睡。”
踏入光門的瞬間，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鑽進骨髓。噬魂迷霧像無數條冰冷的蛇，纏上他們的四肢，每動一下都能感覺到靈力在飛速流失。霧中突然浮現出歸墟海戰的殘骸，斷裂的船桅上纏著半幅染血的衣角，那布料的紋路與洛雲瑤當年穿的裙衫分毫不差。
“阿瑤！”淩墨軒的劍刃突然撞上塊飛射而來的碎木，木屑飛濺中，他的手臂被劃出道血口，金紅色的血液滴落在霧中，竟發出滋滋的灼燒聲。他卻像毫無察覺，反手將洛雲瑤攬進懷裡，後背硬生生扛住另一塊更大的碎片，悶哼聲裡帶著咬牙的隱忍：“彆抬頭，跟著我的腳印走。”
洛雲瑤攥著他染血的衣袖，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你在硬撐。”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星辰權杖在掌心亮起，粉色的光絲纏繞上他的傷口，“這霧能腐蝕靈力，你的血在被它吞噬。”光絲觸及傷口的刹那，她突然嘶嘶抽氣——霧中的戾氣順著光絲反噬而來，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歸墟海的屍山、靈墟島的枯骨、星隕閣的廢墟，每個場景裡，她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彆看！”淩墨軒突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想想我們在桃林初遇時，你踩空摔進我懷裡，發間還彆著朵歪歪扭扭的桃花。”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帶著刻意放柔的顫音，“那天你的睫毛掃過我脖頸，癢得我差點把你扔出去，還記得嗎？”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廓，洛雲瑤突然笑出聲，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他手背上：“記得，你當時耳根紅得像偷喝了桃花釀的小賊。”記憶的暖意驅散了部分戾氣，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他的皮膚傳來，“我們一起走，你不許再把我護在身後硬扛。”
情紋龍突然發出尖銳的龍吟，金紅鱗片炸開成漫天光雨，暫時逼退了周圍的迷霧。霧中浮現出座搖搖欲墜的吊橋，橋板間的縫隙裡能看到底下翻滾的岩漿，而橋的另一端，兩個與念瑤、思瑤一模一樣的傀儡正被綁在石柱上，脖子上的繩索正隨著橋的晃動慢慢收緊。
“往前走一步，繩索就收一寸。”霧中傳來心魔陰冷的聲音，比昨日的鏡像心魔更具穿透力，“要麼看著孩子被燒死，要麼自己掉進岩漿——淩墨軒，你選哪個？”
洛雲瑤的心臟驟然縮緊，剛要衝過去就被淩墨軒拽住。他的臉色比霧色更白，嘴唇卻抿成條堅毅的直線：“阿瑤，看著我。”他捧起她的臉，指尖的薄繭蹭過她顫抖的唇瓣，“傀儡的發帶是歪的，思瑤從不允許彆人碰她的發帶；念瑤的玉佩掛反了，他平時總愛把繩結攥在手心。”
洛雲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了破綻。可傀儡的哭聲太過真實，每聲啼哭都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可他們的眼神……太像了。”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動搖，星辰權杖在掌心劇烈震顫，“萬一……萬一有一個是真的呢？”
“沒有萬一。”淩墨軒突然低頭，在她唇上烙下一個急促的吻，帶著血腥味的苦澀和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的孩子絕不會用這種方式逼我們做選擇。”他轉身衝向吊橋，情定劍的光芒在霧中劈開一條通路，“你掩護我，我去砍斷繩索！”
洛雲瑤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圖，星辰權杖的光絲如蛛網般展開，將靠近吊橋的迷霧逼退三尺：“淩墨軒，彆逞能！”她看著他踏上第一塊橋板，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縫隙裡的岩漿濺起火星，燙得他靴底冒煙，“左前方第三塊木板是空的，我能看到底下的鐵鏈！”
淩墨軒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縱身躍過那塊木板。他的身影在搖晃的吊橋上如獵豹般敏捷，情定劍的光芒不斷劈開從霧中竄出的黑影：“阿瑤，還記得我們在靈墟島采藥時，你為了摘懸崖上的雪蓮子，把安全繩綁在我腰上嗎？”他的聲音透過迷霧傳來，帶著刻意揚起的輕鬆，“當時你說，兩個人的重量總比一個人穩，現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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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瑤的眼眶突然發熱，光絲順著吊橋的鐵鏈蔓延，在他腳下織成一張粉色的光網：“我記得！你當時罵我瘋了，卻偷偷把繩結又係了三個死扣！”她一邊維持著光網，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右後方有東西過來了，像條蛇！”
淩墨軒反手一劍劈開那條霧凝成的蛇，劍氣震得吊橋劇烈搖晃。他離傀儡還有三步遠時，橋板突然斷裂，整個人懸空墜落的瞬間，他甩出情定劍纏住對麵的石柱，身體在空中蕩出一道驚險的弧線，靴底擦過岩漿的熱浪，燙得他悶哼一聲。
“淩墨軒！”洛雲瑤的光絲瞬間繃緊，想要拉他上來，卻見他在空中借力翻身，竟踩著光絲躍到了石柱旁。他砍斷繩索的刹那，傀儡突然化作黑霧撲向他，而吊橋在此時徹底坍塌，將他與洛雲瑤隔在了岩漿兩岸。
“現在換你選了，洛雲瑤。”心魔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狂笑，“跳過來，或者看著他被黑霧吞噬。”
洛雲瑤看著淩墨軒被黑霧包裹的身影，他手中的情定劍光芒越來越弱，耳後的紅痣卻亮得驚人。她突然想起他剛才的話，深吸一口氣，星辰權杖的光絲與情定劍的光芒相連，在岩漿上空織成一道光橋：“我選第三條路。”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縱身躍上光橋，“我們一起走！”
就在她踏上光橋的瞬間，光絲突然劇烈震顫——黑霧中伸出無數隻手，抓住她的腳踝往下拽。洛雲瑤的身體不斷下沉，指尖離淩墨軒越來越遠：“墨軒，抓緊我！”她的聲音帶著窒息的痛苦，卻死死不肯鬆開緊握的手。
淩墨軒突然爆發出驚人的靈力，情定劍的光芒撕裂黑霧，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懷裡拽的同時，另一隻手狠狠插進岩壁，鮮血順著指縫流淌，在岩石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我說過，一步都不許離！”他的眼眶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卻硬是將她拽了上來，兩人重重摔在對岸的平台上，彼此的心跳聲在空蕩的霧中格外清晰。
情紋龍突然發出高亢的龍吟，龍鱗上浮現出無數細碎的畫麵——是他們過往的點點滴滴：他為她擋箭時的決絕、她為他試藥時的堅定、他們爭吵後的相擁、他們歡笑時的相依。這些畫麵組成一道光盾，將剩餘的黑霧徹底隔絕在外。
“最後一道試煉，是背叛。”創世神的聲音在光盾外響起，帶著一絲悲憫，“你們之中，必須有一個人喝下這碗忘川水，否則永遠困在這裡。”光盾外突然出現一張石桌，上麵放著一碗泛著幽光的水，旁邊的石碑上刻著一行字：“愛到極致，是放手。”
洛雲瑤看著那碗水，突然笑出聲，眼角的淚痣在光線下格外動人：“我喝。”她剛要伸手，就被淩墨軒按住。他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猶豫，抓起碗就要飲下，卻被她死死攥住手腕。
“你想讓我帶著所有記憶，孤零零地活下去？”洛雲瑤的聲音帶著顫抖，卻字字清晰，“淩墨軒，你敢喝下去試試！”她搶過碗，指尖的顫抖讓水濺出幾滴，“我還記得歸墟海你為我擋的那箭，靈墟島你為我熬的藥，星隕閣你為我暖的床——這些記憶是我的命，你憑什麼奪走？”
淩墨軒突然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力道大得像要將她揉進骨血：“那我呢？”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下巴抵在她發頂，“讓我忘了你為我做的一切？忘了你在我最低穀時說的‘我信你’？忘了我們孩子的模樣？”他抬手抹去她的眼淚，指尖的溫柔與剛才的狠戾判若兩人，“阿瑤，我們一起困在這裡，也好過一個人帶著殘缺的記憶活著。”
情紋龍突然用尾尖點了點那碗忘川水，水麵泛起漣漪，映出他們白發蒼蒼的模樣——兩個老人坐在桃樹下，手中拿著這碗忘川水，笑得像個孩子。“原來創世神早給了答案。”洛雲瑤看著水中的倒影，突然將碗往地上一摔，“愛到極致，不是放手，是一起扛。”
碗碎的瞬間，噬魂迷霧突然散去，露出後麵熟悉的星隕閣庭院。念瑤正舉著一塊光繭咯咯直笑，思瑤坐在雪璃將軍懷裡，小手抓著她的披風帶子，而蕭雲翔正笨拙地給情紋龍喂食，龍鱗上還殘留著試煉中的血跡。
“通過了。”洛雲瑤看著淩墨軒手臂上的傷口，那裡的皮膚已經開始愈合，卻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像他們共同走過的路。她突然踮腳，在他唇上輕輕一吻，這個吻帶著試煉中的所有滋味——岩漿的灼熱、迷霧的冰冷、血液的苦澀、重逢的甘甜。
淩墨軒的耳後紅痣亮得驚人，他反手將她按在桃樹上，加深了這個吻。情定劍與星辰權杖在他們腳邊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像在為這對曆經磨難的戀人鼓掌。
暮色降臨時，雪璃將軍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裡麵飄著幾朵雪蓮：“這是用返祖雪蓮熬的，能清除體內殘留的戾氣。”蕭雲翔拎著一壇桃花釀，嘿嘿笑著放下：“老巫祝說這酒能安神，你們經曆這麼多，該好好歇歇了。”
洛雲瑤看著淩墨軒為她盛湯的側臉，燈光下，他的輪廓柔和了許多，隻有手臂上的疤痕還清晰可見。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劃過那道疤痕：“以後不許再這麼拚命。”
淩墨軒笑了笑，耳後的紅痣依舊明亮：“有你在，我不敢不拚命。”他將湯碗遞到她麵前，眼神裡的寵溺像要溢出來，“快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情紋龍突然噴出一團粉色的霧，霧中浮現出他們在試煉中的畫麵：吊橋上的相握、黑霧中的相擁、石桌前的爭執，每個瞬間都帶著驚心動魄的甜蜜。洛雲瑤看著那些畫麵，突然明白，愛情不是一帆風順的坦途，而是在刀山火海中，依然願意牽著對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們交握的手上，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暈。庭院裡的桃樹依舊綻放，花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閃爍，像無數雙見證愛情的眼睛。情紋龍的鼾聲與蟲鳴交織，帶著曆經磨難的堅定，在星隕閣的夜空中久久回蕩，像一首唱不完的情歌，訴說著永恒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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