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重開故人遠，新程再啟心燈明
離開中都的路，被初夏的暖陽曬得暖洋洋的。官道兩旁的麥田泛著金浪，風吹過，麥芒摩擦的沙沙聲裡，混著遠處牧童的短笛聲，平和得像是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林羽三人的腳步慢了許多。李逸塵胳膊上的箭傷已結痂，他卻總愛時不時摸一摸，仿佛那道疤痕是什麼榮耀的勳章。“等回了桃林，我要把這一路的故事刻在桃樹乾上。”他掰著手指頭數，“冰原的混沌眼，黑風寨的邪礦，蓬萊島的靈犀草……保證能讓後來的人聽傻了。”
林婉兒正低頭給布鞋納鞋底，聞言嗔道：“就你話多。小心刻太多，把桃樹疼壞了。”她指尖的針線穿梭得飛快，鞋麵上繡著的桃花已初具雛形，粉白的花瓣間，還藏著個小小的太陽圖案——像極了林羽的玉佩。
林羽牽著兩匹溫順的老馬走在最前，馬背上馱著簡單的行囊，裡麵除了換洗衣物，隻有老獵戶留下的那幅城防圖，和阿依寨主送的那支銀簪。他偶爾會摸摸胸口的太陽玉佩，玉佩溫潤依舊，隻是不再發燙，仿佛也卸下了千斤重擔。
走到渡口時，恰逢一艘往南的烏篷船靠岸。船夫是個麵色黝黑的老漢，見他們要上船，笑著招呼：“三位是回南邊探親？這時候的桃林，該是最好看的時節了。”
“您怎麼知道我們去桃林？”李逸塵好奇地問。
“看這位姑娘繡的花就知道了。”老漢指了指林婉兒手中的布鞋，“我們這渡口，每年這個時候都有從桃林來的船，載著滿艙的桃花酒，香得能把魚都引上船。”
烏篷船在平靜的河麵上緩緩前行，兩岸的蘆葦蕩綠得晃眼，偶爾有白鷺從水麵掠過，翅膀帶起的水珠落在船板上，濺起小小的水花。林婉兒靠在船舷邊，看著水中的倒影，突然輕聲道：“不知道靈隱村的老槐樹開花了沒，還有落雁鎮的戲台，會不會又有戲班子去唱戲？”
“想回去看看？”林羽在她身邊坐下。
“嗯。”林婉兒點頭，眼中閃過懷念，“等桃林的新酒釀好了，我們再去靈隱村看看老嫗，去落雁鎮給鎮長送幾瓶好酒……對了，還要去南沼告訴苗寨的鄉親們，蝕骨蠱再也不會發作了。”
李逸塵正趴在船頭釣魚，聞言猛地直起身：“算我一個！我還欠著望海鎮王記餃子鋪的三斤鮁魚餃子呢，說什麼也得還上。”
三人相視而笑，笑聲落在水麵上，驚起幾隻蜻蜓，圍著船尾盤旋不去。
半月後，當熟悉的桃林出現在視野裡時，林婉兒突然紅了眼眶。千樹萬樹的桃花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鋪了滿地，像是厚厚的雪。院門口的老桃樹比去年又粗了些，枝椏上還掛著他們臨走時係的紅綢帶，風吹過，綢帶飄動，像是在招手。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灶台上的鐵鍋還擺在原位，牆角的水缸裡，甚至還剩著小半缸清水。李逸塵第一個衝進屋裡，又很快跑出來，手裡舉著個落滿灰塵的陶甕：“快看！我們埋的桃花酒還在！”
林婉兒放下行囊，立刻去井邊打水，木桶撞擊井壁的聲音清脆響亮，驚得屋簷下的燕子撲棱棱飛起。林羽則拿起掃帚，仔細清掃著院中的落葉，陽光透過桃花的縫隙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帶著久違的安寧。
傍晚時分，三人坐在桃樹下，就著新釀的桃花酒，吃著林婉兒做的桃花糕。酒液清冽，糕點清甜，混著晚風裡的花香，讓人渾身都鬆快下來。
“你們看。”林羽指著院角，那裡有幾株新栽的桃樹苗，是他們離開前種下的桃核發的芽，如今已長到半人高，嫩綠的葉片在風中輕輕搖晃。
“這是……”林婉兒驚喜地站起來。
“上次從靈隱村帶回來的種子。”林羽笑著說，“老嫗說，桃樹最念舊，隻要根紮在這裡，不管走多遠，總能找回來。”
李逸塵突然舉起酒碗：“我敬老獵戶，敬阿依寨主，敬所有幫過我們的人。”
酒碗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林羽望著天邊的晚霞，想起冰原上黑袍人的絕望，想起錦袍男子的瘋狂，想起那些在戰鬥中消逝的身影——他們或許也曾有過平凡的心願，或許也曾想守著一方小院安穩度日，卻終究被混沌之源裹挾，走上了不歸路。
“我們守住了。”林婉兒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異常堅定。
是啊，守住了。守住了桃林的桃花，守住了靈隱村的炊煙，守住了中都的暖陽，也守住了彼此眼中的光。
幾日後，林羽三人正在桃林裡晾曬新采的桃花，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馬蹄聲。抬頭望去，隻見靈隱村的老嫗坐著牛車來了，身邊還跟著素衣女子和她的爹娘；落雁鎮的鎮長也來了，手裡捧著一壇自己釀的梅子酒；甚至連南沼苗寨的幾個年輕人都來了，背著滿滿一簍驅蟲粉，說是給他們防蛇用的。
“就知道你們回了！”老嫗被人扶下車，看著滿院的桃花，笑得眼角皺紋都堆在了一起，“我帶了新收的桃膠，婉兒快給我做桃膠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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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女子捧著一籃剛摘的青梅：“我娘說，用這個泡桃花酒，味道更好。”
院子裡頓時熱鬨起來，孩子們圍著李逸塵聽他講漠北的風沙，女人們幫著林婉兒摘桃花，男人們則和林羽一起修理漏雨的屋頂。炊煙升起，飯菜的香氣混著酒香、花香，在桃林裡彌漫開來，溫暖得讓人想落淚。
夕陽西下時，眾人坐在桃樹下舉杯，杯中的酒映著晚霞，也映著每個人臉上的笑意。林羽看著身邊的林婉兒和李逸塵，看著滿院的故人，突然明白——所謂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戰鬥。那些看似平凡的牽掛，那些藏在細節裡的暖意，才是對抗混沌最強大的力量。
夜深人靜時，三人坐在桃樹下，看著天上的北鬥七星。李逸塵突然道：“以後要是再有人搞事，咱們還一起揍他！”
林婉兒笑著點頭，林羽也笑了。他知道，或許前路還會有風雨，或許混沌之源的陰影並未完全消散，但隻要這桃林還在，隻要身邊的人還在，隻要心中的那盞燈還亮著，他們就永遠有勇氣，再次踏上征程。
風穿過桃林，帶來遠處的蛙鳴，也帶來新釀桃花酒的清香。林羽握緊林婉兒的手，李逸塵躺在草地上，嘴裡叼著根草莖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月光灑下來，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是永不分離的印記。
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這一次，故事裡充滿了桃花的芬芳，和人間最踏實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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