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的目光直接鎖定了靠窗那張寬大的閱覽桌。桌麵清理得相對乾淨,上麵攤開著一張巨大的、幾乎覆蓋了整個桌麵的城市地圖。那是他花了好幾個月時間,從城市規劃檔案館、書店、甚至一些廢棄車輛裡找到的零散地圖拚湊、修訂、手繪而成的。地圖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標記:用不同顏色的筆圈出的地點,旁邊標注著簡短的說明。
紅色的叉:代表已被證明極度危險或資源徹底耗儘的區域如早期爆發的醫院、後期被大火焚毀的食品批發市場)。
藍色的圈:代表已探索過的、相對安全的建築物如一些堅固的寫字樓、小型超市)。
綠色的點:代表他定期前往的、尚有資源儲備的據點如加油站、幾個特定超市的角落、郊外的淨水站)。
黑色的問號:代表尚未探索或探索受阻的區域如深埋地下的地鐵網絡、結構嚴重損壞的高層建築)。
還有一些細小的箭頭和路線,標注著他摸索出的、避開大規模屍群曾經)的安全通道。
這張地圖,就是他在這座死城生存的神經中樞,是他對抗虛無的坐標。
林剛撲到地圖前,動作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笨拙。他顧不上點亮掛在牆上的太陽能應急燈——光線會透過窗戶,在這絕對黑暗的城市裡太過顯眼——他直接趴在桌麵上,臉幾乎貼到了地圖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城市廢墟反射的微弱天光,瞪大眼睛,一寸寸地搜尋。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遊移,劃過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築名稱。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倉庫區……倉庫區……”他低聲念叨著,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目光首先聚焦在城市北部的老工業區。那裡曾經廠房林立,大型倉儲設施眾多。他的手指點在一個標注著“港務集團第三物流園”的藍色區域,旁邊用小字寫著“16號庫已清,結構不穩”。沒有七號。
他快速移動視線,掠過一片片代表工廠和倉儲的灰色方塊。手指劃過城市西郊的鐵路貨運編組站附近。“鐵路物資儲備庫……14號庫……”旁邊標注著“坍塌”。也沒有七號。
焦慮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他直起身,煩躁地抓了抓油膩糾結的頭發。汗水順著額角滑下,帶來一陣刺癢。難道在更遠的衛星城?或者……是某個他忽略的、小型物流公司的倉庫?
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重新在地圖上掃視,這次更慢,更仔細。掠過市中心,掠過商業區,掠過住宅區……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地圖東南角,靠近環城高速和一條名為“清水河”的河道交彙處。
那裡,用淡淡的鉛筆畫著一個不太起眼的方塊,旁邊手寫標注著:“臨河工業園?疑似舊廠區,未探。”這是他很久以前根據一張模糊的舊規劃圖標注上去的,後來因為距離較遠,且清水河下遊的幾座橋在末日初期就被炸毀或堵塞,一直未能深入探查。在那個模糊標注的方塊旁邊,似乎還有一個極小的、幾乎被鉛筆線蓋住的數字印記。
林剛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從桌邊的筆筒裡抓起一支削尖的hb鉛筆,小心翼翼地用橡皮擦去方塊旁邊重疊的幾條鉛筆輔助線。
線條擦去,下麵露出了一個清晰的、印刷體的阿拉伯數字:
7。
旁邊印著的小字是:“宏發物流–7號周轉庫”。
找到了!
一股電流瞬間竄遍全身!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又鬆開,瘋狂地撞擊著胸腔。血液奔湧的聲音在耳膜裡轟鳴。就是這裡!臨河工業園,宏發物流,7號周轉庫!
希望的火苗,在冰冷的絕望深淵裡,猛地躥高了一截,燒灼著他的理智。但緊接著,更深的疑慮和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湧來。
那地方太遠了。在地圖上看,直線距離至少超過十五公裡。而且中間隔著被炸毀的清水河大橋!這意味著他需要繞行上遊更遠的另一座橋——地圖上標注著“勝利橋”,用紅筆畫了個小小的問號,旁邊寫著“結構未知,屍群曾密集舊標)”。繞行的話,路程會翻倍,甚至更多。
路途遙遠還不是最可怕的。他必須穿越小半個城市,經過那些他標注著“高危”的區域:曾經的核心商業區,屍群爆發的重災區;還有那條寬闊的“建設大道”,地圖上被他用醒目的紅筆寫著“開闊地!無遮蔽!慎入!”。現在屍群是僵化了,成了“雕塑”,但誰知道那些陰暗的角落、那些倒塌的廢墟深處,是否還有漏網之魚?是否還有像“老煙槍”那樣最後才僵化的?或者……更糟的東西?兩年了,他從未放鬆過警惕,因為鬆懈就意味著死亡。
最讓他心臟發冷的是地圖上“臨河工業園”區域旁邊,他用紅筆加粗寫下的警告:
“核生化?舊聞待查!”
這是他很久以前,在搜索一個廢棄的政府應急廣播站時,在一堆散亂的文件中瞥到的一則模糊簡報。簡報提及臨河工業園內曾有一家小型化工廠,在末日爆發初期發生過“嚴重泄漏事故”,具體物質不明,但簡報措辭極其嚴厲,要求“立即封鎖下風向區域”。當時他自身難保,這條信息隻是隨手標注在地圖上,後來忙於生存,加上工業園位置偏遠且交通斷絕,就漸漸淡忘了。
現在,這條猩紅的警告,像一個獰笑的骷髏頭,死死釘在了“七號倉庫”的旁邊。
核?生化?泄漏?
如果那裡真的存在致命的汙染……那張紙條上的“活人”,還能活嗎?或者,那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陷阱?引誘他踏入一片被毒物浸透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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