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它隻是遵循著本能,拚命甩掉身上沉重冰冷的水分。它甩得如此投入,如此用力,巨大的尾巴像鞭子一樣左右狂掃,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晃動、旋轉!直到感覺皮毛不再那麼濕重黏連,才漸漸停了下來。
它站在原地,又使勁抖了抖後腿,打了個響鼻。濕漉漉的長毛雖然不再滴水,但依舊緊貼著身體,一縷一縷地糾結在一起,顯得更加淩亂和……可憐巴巴。它抬起那隻受傷的前腿,小心翼翼地舔舐著肩胛處的傷口,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帶著痛楚的嗚咽。然後,它抬起頭,用那雙濕漉漉的、仿佛蒙著一層水霧的獨眼,看向同樣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林剛。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凶戾和戒備,隻剩下一種純粹的、帶著一絲疲憊和……依賴的迷茫。
林剛看著它。看著它那身濕漉漉、糾結打綹、卻總算乾淨了許多的皮毛。看著它肩胛處那個依舊刺目的傷口。看著它那雙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溫順的眼睛。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席卷而來,但心底深處,卻有什麼東西悄然鬆動了一絲。
他走到一旁堆積的物資旁,翻找著。很快,他找到了目標——一把鏽跡斑斑、但刃口還算鋒利的軍用匕首,還有一把同樣布滿鏽點、但勉強能用的、手柄纏著膠布的鐵皮剪刀。
他拿著這兩樣工具,走回將軍身邊。將軍警惕地看著他手中的利器,身體微微繃緊,喉嚨裡發出低低的警告嗚咽。
“彆動。”林剛的聲音平靜了許多。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再次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壓縮餅乾。他撕開包裝,濃鬱的“肉味”再次彌漫開來。
將軍的獨眼瞬間被餅乾吸引,喉嚨裡的嗚咽立刻變成了急切的咕嚕聲,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林剛拿著餅乾,沒有立刻給它。他慢慢地蹲下身,左手拿著餅乾在將軍眼前晃了晃,吸引著它的注意力。右手則極其緩慢地、試探性地,將剪刀的尖端,靠近將軍後頸處一團最大、最硬、如同氈片般糾結在一起的毛團。
剪刀冰冷的觸感讓將軍的身體猛地一僵!它警惕地想要轉頭去看!
“看著!”林剛低喝一聲,將餅乾在它眼前抬了抬,強行拉回它的注意力。
將軍的目光再次被食物吸引,喉嚨裡發出焦躁的咕嚕聲,巨大的頭顱微微前傾,緊緊盯著那塊餅乾。
林剛抓住這瞬間的機會!右手剪刀果斷合攏!
“哢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那團糾結得如同石頭般的毛團應聲而落!
將軍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身體微微一抖,但食物的誘惑讓它克製住了躲避的本能。它隻是喉嚨裡的咕嚕聲變得更加急促。
林剛如法炮製。他像一個最笨拙也最有耐心的理發師,用食物作為誘餌,用極其緩慢、小心翼翼的動作,一點一點地剪掉將軍身上那些無法梳理開、硬得像鐵絲、沾滿了汙垢和血痂的死毛結。匕首則用來處理那些特彆頑固、靠近皮膚的硬塊。
“哢嚓……哢嚓……”
剪刀開合的細微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肮臟糾結的毛團一片片落下,堆積在濕漉漉的防水布上。每一次下剪,林剛都全神貫注,既要避開它敏感的皮膚和傷口,又要防止它突然受驚暴起。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將軍剛剛被剪掉毛團的、裸露出的粉紅色皮膚上。
將軍似乎也漸漸明白了林剛在做什麼。雖然剪刀冰冷的觸感和剪毛時細微的拉扯感讓它本能地緊張,但林剛的動作足夠輕柔,更重要的是,那塊一直懸在眼前的、散發著致命誘惑的壓縮餅乾,以及林剛另一隻手時不時落在它脊背上那生澀卻帶著安撫意味的撫摸,讓它慢慢放鬆了下來。它不再那麼緊繃,喉嚨裡的咕嚕聲也漸漸變成了滿足的呼嚕聲,巨大的尾巴極其緩慢地、試探性地左右擺動起來。它甚至微微眯起了那隻獨眼,將巨大的頭顱輕輕搭在了林剛拿著餅乾的膝蓋上,溫熱的呼吸噴在林剛的皮膚上。
時間在剪刀細微的“哢嚓”聲和將軍低沉的呼嚕聲中緩慢流逝。昏暗的光線下,林剛半跪著,專注地修剪著。將軍溫順地趴伏著,巨大的身體像一座溫熱的小山,緊貼著林剛的腿側。
終於,當最後一團頑固的毛結被剪掉,林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放下剪刀和匕首,將手中那塊早已被舔得濕漉漉、沾滿口水的壓縮餅乾,遞到了將軍嘴邊。
將軍毫不客氣地一口吞下,滿足地咀嚼著,巨大的尾巴搖晃的幅度更大了,甚至輕輕拍打了一下林剛的小腿。
林剛看著它。此刻的將軍,雖然依舊瘦骨嶙峋,肩胛的傷口依舊猙獰,但身上那些最肮臟、最礙眼的毛結已經消失。濕漉漉的皮毛雖然淩亂,卻顯得清爽了許多。至少,能看出它原本的毛色了——深邃如夜的黑背,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微光;腹部的淺黃雖然暗淡,卻也乾淨。
他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這一次,沒有任何試探和猶豫,直接落在了將軍巨大頭顱的頂部。掌心覆蓋著它微微濕潤、略顯粗糙的皮毛,感受著皮毛下溫熱的顱骨和微微起伏的生命脈動。
將軍抬起頭,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林剛的手腕,獨眼裡映著手電筒的微光,像兩顆溫潤的琥珀。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帶著滿足和親昵的呼嚕聲。
林剛的手指,在那厚實的皮毛間緩緩梳理著,動作依舊生澀,卻比之前自然了許多。他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活生生的、溫熱的觸感。一種奇異的平靜,如同微溫的泉水,緩緩流過他冰冷疲憊的心田,暫時驅散了那無邊的死寂和空虛。
他低下頭,看著這頭傷痕累累、卻依舊頑強、此刻正溫順地靠在他腿邊的巨獸。
“將軍。”林剛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在寂靜的地下空間裡清晰響起。
將軍似乎對這個陌生的音節有所感應,它停止了呼嚕,抬起頭,用那雙濕漉漉的、充滿靈性的獨眼,靜靜地望著林剛。巨大的耳朵微微轉動了一下,似乎在捕捉這個聲音的含義。
林剛的手,依舊停留在它巨大的頭顱上。他迎著它的目光,又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將軍。”
這一次,將軍的尾巴更加用力地搖晃了一下,巨大的頭顱主動地、輕輕地拱了拱林剛的手掌。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而愉悅的“嗚汪!”聲,像是在回應這個新的稱呼。
林剛的嘴角,極其極其僵硬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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