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巨大的穹頂之下,悶熱如同凝固的糖漿。空氣凝滯不動,混雜著紙張黴變、塵土、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從地下通道入口彌漫上來的、潮濕的腥臊味。這味道雖然被消毒藥水衝淡了許多,但與將軍朝夕相處了幾天後,它皮毛裡那股獨特的、混合著倉庫陳腐氣息和活物體溫的味道,已經如同烙印般滲入了閱覽室的每一寸空間,頑強地對抗著圖書館固有的死寂。
林剛靠牆坐著,赤裸的上身布滿細密的汗珠,在昏暗中泛著微光。左臂的爪痕被紗布嚴密包裹,依舊隱隱作痛。他手裡拿著一塊軍用壓縮餅乾,機械地咀嚼著。粗糙的顆粒摩擦著牙齦,虛假的“牛肉味”香精在口腔裡彌漫,味同嚼蠟。
“呼哧……呼哧……”
粗重而規律的喘息聲在身旁響起。將軍側躺在他腿邊,巨大的頭顱枕在自己那條受傷、但已不再滲血的前腿上。它閉著眼,似乎睡著了,但偶爾抽動的耳朵和微微翕動的鼻孔,顯示著它並未完全放鬆。它身上那些被林剛粗暴剪掉毛結的地方,露出粉紅色的皮膚,在昏暗光線下像一塊塊新生的傷疤,讓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身體顯得更加斑駁和……脆弱。乾淨是乾淨了,但那股濃烈的、屬於它本身的、混合著倉庫黴味、輕微汗味和淡淡血腥的獨特體味,卻隨著體溫的蒸騰,在這悶熱的地下空間裡變得越發清晰和……難以忽視。
林剛放下吃了一半的餅乾,皺了皺眉。汗水順著額角滑下,帶來一陣刺癢。他伸出手,無意識地摸了摸將軍巨大頭顱上相對乾淨光滑的皮毛。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和微微的汗濕感。將軍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嚕,巨大的尾巴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懶洋洋地掃了一下,揚起一小片塵埃。
這氣味……這悶熱……這黏膩……像一層無形的膜,糊在身上,裹在鼻端,讓人心煩意亂。壓縮餅乾乾燥的粉末似乎都黏在了喉嚨裡。水桶裡沉澱的雨水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被捂餿了的土腥味。
他需要水。真正流動的、清涼的、能衝刷掉這身黏膩和燥熱的水。
清水河。
這個名字如同清冽的溪流,瞬間流過他乾涸的腦海。城市東南邊緣那條渾濁卻始終流淌的河。雖然下遊靠近臨河工業園那段被他標注了“核生化?”的猩紅警告,但上遊,遠離那片死亡禁區,或許……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瘋長。他低頭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將軍。它也需要清洗。徹底的清洗。不是為了乾淨,而是為了……驅散這地下倉庫帶來的、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沉悶氣息。也為了……驗證一些東西。驗證那條河,是否還殘存著一點點生息。
他站起身,動作牽動了胸口的舊傷和左臂的爪痕,帶來一陣悶痛。他走到牆角堆積的物資旁,開始翻找。
一個相對完好的、容積不小的塑料水桶。幾條堅韌的尼龍繩。那把鋒利的叢林砍刀。最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把格洛克手槍插回肋下的快拔槍套。冰冷的金屬觸感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全感。末日的教訓刻骨銘心,任何放鬆警惕都可能致命。
他走到將軍身邊,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它巨大的頭顱。
“將軍。”
將軍立刻睜開了眼睛。那隻琥珀色的獨眼在昏暗中閃爍著警惕而專注的光芒,瞬間鎖定林剛。它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詢問般的嗚咽。
“起來。”林剛的聲音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指了指那個塑料桶和繩索。“走了。”
將軍似乎聽懂了“走”這個字眼。它掙紮著站起來,動作因為右前腿的傷勢而顯得有些笨拙和僵硬。但它站得很穩,巨大的尾巴極其輕微地搖晃了一下,獨眼緊緊跟隨著林剛的動作,充滿了無聲的服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離開這個困了它不知多久的地下牢籠,去往未知的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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