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因乙一的話而愣神，那些話確實是自己曾說過的，但不明白乙一為何現在提起它們，更不理解乙一說的人類依舊存在是什麼意思。
乙一將卓淩拉得更緊，接著說道：“人類還沒有滅亡！編號城市裡的人雖然是用聖骸複刻出來的，但是傅仁禮也說了，那不是隨便的複刻，不是按照人類的概念做了個差不多的東西，而是有著一份事無巨細的底本，也就是說每一個被複刻出來的類人生物，都有著和複刻產物完全一樣的真實人類，是基因和記憶層麵的一模一樣。”
“這樣的複製品和本體又有什麼區彆？它就是本體的延續，是死去的本體獲得了又一次新生，他們有著人類的基因和記憶，也以人類的方式生活，他們就是人類！”
乙一的話中包含了一些推測成分，因此不自覺地看向傅仁禮，希望他能對自己的話做些補充。
傅仁禮看到乙一的眼神，立刻配合著說道：“沒錯，世界重組種聖骸轉變成的那些人都是嚴格按照底本複刻的，他們的行為習慣和思考方式應該與本體是一樣的，至少在每次重組後，出現的都是同一批人，做著同樣的事。”
卓淩思考著兩人描述的場景，喃喃地說道：“也就是說，每次世界重組後，都會有一個我出現嗎？都會經曆我經曆過的那些事嗎？”
傅仁禮搖頭說道：“不，你的情況有些不一樣，從你的年齡來看，你不是第一批被複刻出來的人，而是發展了一段時間後，最初的那批人相互結合誕下的後代。”
“世界的起點相同，但發展的軌跡每次都會不同，任何一點微小的改動都會造成巨大的變化，並非每次重組都會誕生一個叫卓淩的人類，再讓這個人類成為調查員，然後成功與野生聖骸結合，就更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了，因此你是獨一無二的，你的經曆是屬於你自己的傳奇，絕不是可以隨意複製的廉價產品。”
卓淩輕蔑地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好吧，謝謝你的誇讚，謝謝你幫我找回了一點自尊，但我現在想要的並不是什麼自尊，而是從這些與我無關又沒什麼意義的事情中擺脫出來，不論你們要消滅對手，還是拯救世界，或者保護所謂的人類，都隨你們便吧，我要走了，不陪你們浪費時間了。”
卓淩說著又想轉身離開，乙一連忙手上用力，拉住了想要離開的卓淩。
乙一大聲對卓淩喊道：“卓淩！你腦子清醒一點，這麼點信息就把你弄糊塗了嗎？如果你就這麼走了，保護人類的事業誰來完成？你真的放心讓彆人來做這件事嗎？”
卓淩慢慢轉向乙一，疑惑地問道：“保護人類和我有什麼關係，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我們之前對世界的理解是錯誤的，對自己的理解也是錯誤的，我們的誕生不過是一場意外，甚至都沒有被記載在那份神秘的底本上，這個反複重組的世界會變成怎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乙一有些憤怒地看著卓淩，體內的所有運算單元全速運轉，沉默了數秒後，突然爆發道：“卓淩！我看錯你了，我明白了，你是一個虛偽的家夥！你口口聲聲說人類不該以客觀組成來判斷，而是要看其自我認同與對人類的態度，但你心中不是這樣想的！你內心深處覺得自己有一半是人類，所以自己才是人類，現在得知自己的那一半人類身份也是聖骸轉變的，你就認為自己不再是人類了，就否定自己之前的一切！”
卓淩身體一僵，眼神飄忽地看向彆處，不敢和乙一對視，雖然不願承認，但乙一確實說出了自己的心態，自己的身份認同崩潰了，現在不想管任何事，隻想要逃避一切。
乙一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過分，略微沉默了一會，放開了抓住卓淩的手，失望地說道：“對不起，我才意識到，你從未相信過自己說的話，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你的人類部分隻是一個年輕的人類調查員，並沒有經曆過太多心性上的考驗，能夠犧牲自己平息血色風暴，並一路奮戰至今，對於你來說，對於一個年輕的人類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相信自己說過的話，為什麼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自己也是人類，雖然傅仁禮說了很多，但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改變的隻是你的態度而已，雖然你覺得自己不再是人類了，但是在我看來，你就是人類，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仍舊會是。”
“如果你想要逃避，那就走吧，躲進你的口袋空間裡去吧，這是你應得的權利，你已經替13號城市的難民阻擋了血色風暴，也讓14號城市免於全滅的危機，你已經為人類做了許多，要求你永遠為人類奮戰是很過分的要求。逃避困難，追求安逸，貪圖享樂，都是人類的一部分，既然你是人類，除了人類的優點，自然也會有人類的缺點。”
卓淩被說得有些難堪，身體仍舊保持著想要離開的姿勢，猶豫著問乙一道：“你不走嗎？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但是以你的能力，恐怕沒法麵對滅世機器，為了自己的安全，你也應該離開。”
乙一堅定地說道：“我不走，我要留下來尋找修複重組係統的方法，你知道的，我一直懷念編號城市裡的那種悠閒日子，現在我知道那份悠閒正在遠去，並且可能再也回不來了，讓我怎麼能夠安心？”
“我知道改變世界很難，但總要試著做點什麼，而且這並非毫無希望，重組係統雖然漏洞百出，總是讓人類走向滅亡，還誕生了許多麻煩的超脫個體，但是也誕生了你，一個有著堅定信念，不怕犧牲，始終熱愛著人類的人。”
“不過可惜的是，你的熱情已經用儘了，你需要休息，沒法再參與之後的事業了。但是沒關係，世界還會重來，在重來的世界裡，可能會誕生另一個你，或許名字與長相與你都不相同，但和你一樣熱愛人類，信念堅定，我會把你的故事告訴他，鼓勵他繼續走下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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