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處疑似異常現象出現時,會上報給異常事務局,局裡首先會派出新人調查員進行初步評估。
這種安排看似殘酷,卻是資源分配下的無奈之舉。全球範圍內異常事件頻發,高階職業者必須優先處理那些威脅等級更高的危機。
顧晚晚的思緒卻飄回了三天前的那個傍晚,夕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她和江組長站在那棟紅磚彆墅前,爬山虎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像無數細小的手掌在互相拍打,發出詭異的聲響。
“我先進去,如果五分鐘之內沒有出來,你就直接離開。”組長突然轉身對她說,臉上的表情是顧晚晚從未見過的凝重。
“這不合規矩!”她當時幾乎是喊出來的,“標準流程要求兩人一組,互相掩護!”
江淮隻是搖了搖頭,語氣不容置疑:“我是組長,我說了算。”然後他推開了那扇漆皮剝落的紅木門,身影消失在門後的黑暗中。
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直到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門裡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顧晚晚最終撥通了局裡的緊急聯絡電話,而她自己,始終沒有勇氣跨過那道門檻。
葉子安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他露出一個苦笑:“我知道了,看來這趟活兒不好乾。”
顧晚晚從回憶中被拉回現實,看向葉子安的眼神中帶著複雜的情緒:“你如果現在放棄任務的話,還來得及。”她輕聲說,“獵人公會那邊我可以去解釋,就說任務信息有誤。”
她見過太多新人的結局。異常事務局的內部檔案裡,九級獵人的年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五十,比事務局的新晉探員還高。尤其是最近半年,各地的異常事件越來越頻繁,這個數字還在往上跳。
眼前這個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輕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灰色T恤,頭發有點淩亂,卻有著一種讓人莫名安心的氣質。
她不想看到他也變成檔案裡的一個名字,一個冰冷的代號。
葉子安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爽朗,在安靜的餐車裡顯得格外突兀,幾個正在吃飯的乘客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放棄?”他笑夠了,用手背擦了擦眼角,“顧小姐,你知道獵人的信條嗎?”
顧晚晚搖了搖頭。
“死亡是終點,不是退路。”葉子安的語氣平靜,“早死晚死,不都一樣?反正都是死在任務裡。”
他頓了頓,笑道,“不過這次有你幫忙,說不定能活下來。到時候跟緊我,彆亂跑。”
顧晚晚看著他,突然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彎起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好啊,我保證不拖後腿。”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語氣裡帶著點俏皮,“如果任務成功了,我請你吃好吃的,不是這種哦。”她特意指了指葉子安麵前的餐盤,嘴角的梨渦更深了。
葉子安挑眉看她。這姑娘突然變得活潑起來,臉頰因為剛才的話說得有點急,泛起淡淡的紅暈,黑框眼鏡後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他忽然覺得,這趟可能要命的任務,似乎也沒那麼難熬。
“什麼好吃的?”他故意逗她。
“保密。”顧晚晚眨了眨眼,把平板收起來,“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她不會告訴他,在目睹江組長消失在那棟彆墅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活了二十年,還沒談過一場戀愛。
如果注定要死在某個異常手中,至少……至少她應該體驗一次約會的感覺。而眼前這個年輕獵人,雖然說話直接得近乎粗魯,但笑起來的樣子意外地讓人感到安心。
列車駛出隧道,陽光重新湧進車廂,在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桌角的空地上,小倉鼠抱著最後一點豆角碎屑,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葉子安看著窗外漸漸出現的城鎮輪廓,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那裡有一棟爬滿枯藤的彆墅,有失蹤的人和貓,有未知的異常,或許還有死亡在等著他們。
但此刻,他聞著餐車裡渾濁氣體中若有若無的香水味,看著對麵女孩明亮的眼睛,突然覺得,這樣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