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廳的穹頂燈忽然暗了一度,一束追光打向禮台中央——那裡,立著一隻足有半人高的翻糖蛋糕。
雪白色的奶油瀑布自頂層傾瀉而下,九層階梯每一級都綴著金箔描邊的神經元紋路,最頂端是一隻用糖霜塑成的銀色小鹿,鹿角恰好拚成“慧瞳”二字的草書。
鹿鳴川從容地走到聚光燈下,領口那枚神經元胸針在燈下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他單手揣在褲袋,另一隻手朝白恩月伸出,掌心向上,指尖微微彎起——
“鹿太太,第一刀,一起?”
全場倏然安靜,連小提琴都默契地收了尾音。
白恩月垂眸一笑,將香檳杯遞給身旁的侍者,提著霧金色裙擺走上前。
鹿鳴川握住她遞來的手,指腹在她無名指那枚婚戒上輕輕摩挲了一瞬,像在確認什麼。
兩人相視淺笑,並肩站在蛋糕前。
鹿鳴川把銀質切刀遞到她掌心,然後覆上自己的手——他的手背淡青血管微凸,指節修長,完全包住她的。
“我數三聲。”他側頭,聲音低得隻有她能聽見,“一、二……”
“三。”
刀鋒切入奶油的刹那,像劃開一道柔軟的光。頂層的小鹿輕輕晃了晃,糖霜碎屑簌簌落下,在追光裡像一場細雪。
台下快門聲驟然爆發,有人帶頭鼓掌,浪潮般的歡呼湧上來。
鹿鳴川沒有立刻鬆手,反而就著交握的姿勢,帶著她往下一層切去——刀痕沿著神經元紋路蜿蜒,像一條被點亮的路徑。
白恩月忽然想起今早老太太說的話:“鹿家媳婦,得有點鋒芒。”
此刻,那鋒芒不在刀上,而在她與鹿鳴川交疊的指尖——鋒利得足以切開所有質疑,又溫柔得足以托起整個鹿氏的未來。
最後一刀到底,鹿鳴川才鬆開手,卻順勢與她十指相扣,舉到半空。
“敬慧瞳,”他看向眾人,眼底映著燈火,“也敬我太太——從今往後,鹿氏的所有第一刀,都由她和我一起。”
掌聲雷動裡,白恩月微微仰頭,看見那隻糖霜小鹿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像替他們守住了所有未說出口的誓言。
而鹿鳴川低頭,在她耳畔補了一句隻有她能聽見的話——
“你這塊蛋糕,我留到回家再吃。”
趁著鹿鳴川被各路負責人纏上的時候,白恩月才得以脫離人群,到衛生間緩口氣。
白恩月從隔間出來,大理石盥洗台的水聲嘩嘩,像一堵臨時的牆,把外頭的喧鬨隔在另一邊。
她低頭洗手,指尖還殘留著奶油的甜味。
“……長得再漂亮,也改不了出身。”
鹿雨菲的聲音像一條突然滑進來的冷蛇,從門縫裡鑽進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尖銳。
“聽說她小時候在孤兒院搶過彆的孩子的饅頭。”另一個女人笑得輕飄,“真難想象,這樣的人現在居然站到鹿少的身旁。”
“鳴川年輕,被迷了眼罷了。”鹿雨菲嗤笑,“鹿家要的是門當戶對,不是一個來曆不明的灰姑娘。”
“要不了多長時間,鳴川就能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鏡子裡的白恩月垂著眼,水珠順著下頜滴到領口,像一串透明的釘子。
她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乾手,動作輕得像在拆一封遲到的信。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們看見她那件禮服了嗎?霧金,嗬,顏色倒襯她,可惜再貴也遮不住那股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