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琳的話音突兀地卡在喉嚨裡,像被一根倒刺勾住。
她垂眼,指尖相互來回摩挲,仿佛要把那句未出口的話重新壓回掌心。
白恩月看著她,聲音放得很輕,卻替她把那句猶豫補全:
“……她不像在探病,像在試探。”
鹿琳猛地抬頭,眼底閃過一絲被人戳中心事的驚愕,隨即苦笑點頭。
“對,就是這種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了。
“那天我去給大哥送湯,一推病房門,就看見徐夢蘭蹲在床邊,正替忠顯哥身體。”
鹿琳無意識地攥緊手指,“連護工都被她支去倒水,她親自端盆、試水溫,動作熟稔得……像已經做了半輩子。”
“但......在我印象中,她不是這樣的人。”
白恩月眉心微跳,隱隱約約間,似乎是感覺有些不對。
“她給忠顯哥喂粥時,湯匙舉得不高不低,每吹一口氣都先側過臉。”
鹿琳的語速越來越快,像要把那畫麵從記憶裡甩出去,“可大哥明明已經能自己吃飯。”
鹿琳抬頭,目光落在白恩月臉上,聲音忽然沉下去:
“大嫂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一句話,空氣瞬間凝滯。
白恩月指尖在禮盒緞帶上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雖然大家知道的鹿忠顯早已說過離婚的事,但卻一直沒有聽到鹿忠顯有下一步的動作。
暗地裡,大家早已都為蘇沁禾擔憂著,隻是很少有人知道蘇沁禾已經進了精神病院。
白恩月搖了搖頭,用了瞞著鹿鳴川的那套說辭:“還在醫院。”
鹿琳抬手捂嘴,沒捂住眉眼散發出的擔憂。
“這麼嚴重嗎?”
鹿琳的指尖在外套帶上掐出一道淺淺的褶,像把那句難以啟齒的話也一並折了進去。
“我原不想多嘴……”她抬眼,目光穿過走廊儘頭那盞半舊的壁燈,“但是我總覺得......”
她又擔憂地四處望了望,“恩月你彆怪我多嘴啊。”
鹿琳抬眼,目光落在白恩月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悲涼的篤定,“她似乎是惦記大嫂的位置。”
白恩月指尖一顫,禮盒的緞帶無聲地滑落。
鹿琳被突然的動靜嚇了一激靈。
她深吸一口氣,像終於把壓在胸口的那塊石頭扔了出去。
“我隻是……替大嫂難受。”她聲音低下去,像怕驚動夜色,“也替大哥難受。”
白恩月垂眼,目光落在禮盒裡落出的蘇繡上——杏花深處,藏著“月”與“秋”兩個極小的字。
她忽然想起蘇沁禾在病房裡寫的那個“家”字,想起她瘦得隻剩骨頭的指節,想起她空洞卻倔強的眼神。
鹿琳有趕忙補充了一句,“恩月,這話我可沒和任何人說過,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說啊。”
白恩月點了點頭,回過神來。
“我知道了。”白恩月輕聲開口,聲音像被夜風磨過,“謝謝你,三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