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黑色紗裙,胸口彆著白恩月親手縫的白色百合。
走到碑前,她先踮腳摸了摸那兩朵交纏的杏花浮雕——一朵盛放,一朵含苞——然後才把畫紙慢慢展開。
“爸爸媽媽,這是我畫的全家福。”
那是一張童稚卻認真的全家福。
蠟筆畫的線條歪歪扭扭,卻固執地塗滿了顏色:
左邊是笑得露出虎牙的爸爸,頭發真的像“被風吹過的鳥窩”。
右邊是短頭發、眼睛亮成星星的媽媽,懷裡抱著一隻黃色的小雞小秋堅持說那是小時候的兔兔)。
中間站著穿奶咖色背帶褲的小女孩,幸福地牽著兩隻修長的手。
小秋用一隻手把畫舉高,讓墓碑上的杏花浮雕也能看見,另一隻手,又再次將白恩月的手牽住。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卻帶著一點正式的鄭重: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擔心。這是白恩月姐姐,她對我很好,會給我做番茄牛腩,會在夜裡給我蓋被子,還會陪我畫畫。以後,她會一直保護我的。”
“你們在那邊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也要記得笑——因為笑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你們說的。”
風掠過柏樹林,卷起幾片白菊的花瓣,輕輕落在畫紙上,像給那幅蠟筆畫蓋了一個溫柔的印章。
雖然小秋並沒有流出眼淚,但白恩月牽著的那隻手,能感受到在不斷顫抖。
小秋說完,把畫折成小小的一塊,放進碑前的小石龕裡,又輕輕拍了拍石麵,仿佛怕爸爸媽媽找不到。
一直站在最後的鹿老太太忽然上前一步。
她今天穿一身素黑,銀發梳得一絲不亂,卻罕見地沒有拄拐杖。
她彎腰,把自己手裡的那一束白菊放在畫紙旁邊,動作很慢,像在完成一場遲到的和解。
花放下後,她沒有立刻直起身,而是抬手,指尖落在那朵含苞的杏花浮雕上。
“阿音……”
老人聲音低啞,卻第一次當眾叫出小女兒的名字。
“你挑人的眼光,比你媽我強。”
她側頭,目光落在白恩月身上——那目光穿過歲月,穿過固執與悔恨,穿過祠堂裡被釘死的空龕位,最終落在一張與記憶重疊的臉上:
同樣的倔強,同樣的溫柔,同樣的,在風雨裡也不肯低頭的脊背。
沒人知道,老太太昨夜一個人坐在床前,默默流了許久的淚。
在鹿音去世之前,老太太同樣是個嚴苛古板的人,她當初也並不支持鹿音。
直到後來鹿音意外去世,再加上自己年歲已高,似乎看透了許多東西。
其實她內心還一直有個秘密——這是在白恩月出現之後才有的——她在白恩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過世的小女兒的身影。
所以,她對白恩月不僅僅是單單的喜愛,同時夾雜著一絲複雜的情感和難言的補償。
這也是她能夠放心將小秋交給白恩月的原因之一。
她們的緣分,其實在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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