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句重話、一個多餘的動作,都可能把對方徹底推入深淵。
“媽,”她放輕聲音,像哄一個不肯吃藥的孩子,“鳴川就在前麵那棟樓裡,我帶你去,好嗎?”
蘇沁禾的呼吸驟然急促,碎玻璃在腕上又壓深半寸,血線順著蒼白的手背蜿蜒成觸目驚心的紅。
“你騙人!”她尖叫,聲音在雨幕裡炸開,“剛才那個女人也這麼說!她還說鳴川不要我了!”
白恩月指尖一顫。
——沈時安。
沈時安臉色慘白,她搖著手,“我絕對沒有這樣說!”
“她騙你的。”白恩月緩緩蹲下身,雨水浸透裙擺,冰涼地貼在膝蓋上,“我發誓,五分鐘後你就能見到鳴川。如果我騙你,你就用這塊玻璃劃我,好不好?”
蘇沁禾怔住,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就是現在。
白恩月猛地伸手,一把扣住蘇沁禾的手腕,碎玻璃“當啷”一聲掉進積水裡,濺起細小的血花。
“按住她!”
兩個護士這才如夢初醒,撲上來將蘇沁禾死死箍住。
護士長哆嗦著抽出鎮定劑,針頭在燈下閃著冷光。
“不要!不要碰我!”蘇沁禾瘋狂掙紮,病號服被雨水和血汙浸透,像一麵破碎的旗,“鳴川——鳴川救我!”
白恩月單膝跪在泥水裡,雙手捧住蘇沁禾的臉,額頭抵著額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媽,你看著我……看著我……”
蘇沁禾的瞳孔劇烈震顫,映出白恩月濕漉漉的眼睛。
“我是恩月,是你兒子的妻子。”白恩月的聲音在發抖,卻異常堅定,“我保證,誰都不能把你從他身邊帶走。包括我自己。”
針劑推入的瞬間,蘇沁禾的掙紮漸漸弱下去,像被潮水卷走的沙堡。
她最後看了白恩月一眼,那眼神裡有恐懼,也有某種近乎哀求的信賴。
“……彆讓他……忘了我……”
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隨後整個人軟倒在白恩月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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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忽然大了。
白恩月抱著昏迷的蘇沁禾,雨水順著發梢滴在對方蒼白的臉上,衝開一道道淡紅色的水痕。
沈時安站在三步之外,高跟鞋陷進淤泥裡,精致的妝容被雨水衝出一道道溝壑。
“你滿意了?”白恩月的聲音比雨還冷。
沈時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後退半步,傘沿滴下一串狼狽的水珠。
白恩月低頭,看見蘇沁禾腕上的血珠已經彙成細細的一股,滴在她米色風衣的袖口,像一朵開敗的荼蘼。
她忽然想起婚禮那天,蘇沁禾偷偷塞給她的翡翠鐲子——
“鳴川脾氣倔,你多擔待。”老人當時笑得眼角都是褶子,“要是他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收拾他。”
而現在,那個說要替她收拾兒子的母親,卻連自己都認不出了。
護士把擔架推過來時,白恩月輕輕把蘇沁禾放上去,指尖最後擦過對方被雨水打濕的發鬢。
“媽,我們回家。”
車門關上的瞬間,沈時安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隻是想幫她……”
白恩月沒有回頭,隻是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也不知道是雨,還是彆的什麼。
“沈時安,”她聲音啞得幾乎聽不出原調,“如果我媽今天有任何閃失——”
說著,她又轉向還在發愣的兩個安保,“今天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
兩個安保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但還是像小雞啄米一樣瘋狂點頭。
然而,就在白恩月轉身準備跟著上車的時候,一個聲音卻瞬間將她盯住。
“恩月?”
“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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