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一向頭腦清醒的白恩月,此刻卻因為過度緊張而導致身體僵硬。
雨忽然密了。
路燈在雨幕裡暈開一圈圈冷白,像被誰按進水裡搖晃的月亮。
如果不是雨點重重砸向地麵的聲音,顧及在場所有人都能夠聽到白恩月那雜亂的心跳。
鹿鳴川撐著一把黑傘,從小區側門疾步而來。傘沿壓得很低,水珠順著傘骨滾落,碎成細線。他遠遠便看見白恩月——米白風衣被雨水洇成深色,發尾貼在頸側,像一柄被雨水打濕的羽刃,倔強又單薄。
“恩月?”
他聲音不高,卻穿透雨聲,帶著一貫的篤定與溫度。
白恩月呼吸一滯。
她沒想到他會來,更沒想到會在這樣的狼狽裡被他撞見。
指尖還殘留蘇沁禾腕間的血溫,心跳卻先一步亂了節拍。
鹿鳴川的目光掠過她,又掃向沈時安——那張向來精致的臉上,赫然一道鮮紅的掌印,在冷白燈光下像被刀鋒劃開的胭脂。他眸色倏地沉了。
“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
他低聲問白恩月,語氣卻像怕驚碎什麼,“怎麼也在這兒?”
頓時,他原本平靜的臉色多了幾分審視。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麵向兩個安保。
“發生了什麼?”
他的語氣中帶著某種不容撒謊的威嚴。
兩個安保抵不住鹿鳴川那審視的眼光,下意識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就準備將事情全盤托出。
安保剛張嘴,沈時安卻搶前半步,高跟鞋在積水裡濺起細碎的水花。
“鳴川哥,沒事的。”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紅腫的側臉,笑得勉強,“剛才忽然有個精神病想衝進小區,被我們攔下了。我自己不小心……被那人蹭了一下。”
雨水順著她指尖滴落,混著未乾的淚痕,真假難辨。
“精神病?”
鹿鳴川眉心一蹙,沒接話。
下一秒,他已走到白恩月麵前,傘麵微微傾斜,將她整個人籠進乾燥的黑影裡。
白恩月勉強轉過身來,就對上鹿鳴川那張嚴肅的麵孔。
一時間,她隻覺得心臟停止了跳動。
她的理智告訴她,自己此刻必須裝作一副冷靜的模樣,隻有這樣才不能讓鹿鳴川拆穿自己的謊言。
而也隻有這樣,她才能讓鹿鳴川不被殘酷的現實傷害。
然而,不知是雨太冷,還是自己的心太涼。
她一張嘴,略顯蒼白的嘴唇就抖個不停。
“有沒有受傷?”
他聲音低而急,目光一寸寸掠過她的手腕、頸側、指尖——尋找任何可能的血痕或淤青。
白恩月垂眼,掌心還殘留方才攥緊碎玻璃時硌出的月牙形紅痕。
她輕輕搖頭,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我沒事。”
鹿鳴川卻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覆上那道紅痕,像確認什麼易碎的瓷器。
“真的?”
雨聲忽然變得很靜。
沈時安站在傘外,雨水順著她的發梢往下淌,妝容早已斑駁。
她看著傘下那兩道並肩的影子,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仿佛此刻,她才是那個被雨隔絕在外的人。
白恩月想要開口,卻還是沒能說出一個字。
下一秒,鹿鳴川單手撐傘,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把白恩月摟進懷裡。
黑傘前傾,像一座臨時港灣,把瓢潑的雨聲和她所有的顫抖一並隔絕。
“彆怕,我在這兒。”
他聲音低而穩,掌心覆在她後頸,指腹傳來的溫度讓白恩月幾乎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