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麼這麼突然?”
兩人剛回到家裡,把花插好,李嬸剛接完電話就說要回去了。
李嬸把圍裙往腰間一鬆,語氣裡帶著久違的雀躍:“老爺今天出院,廚房得我看著,我得先回去把湯吊上。”
白恩月正把最後一枝繡球插進青瓷瓶,聞言指尖一頓,水珠順著葉脈滾進袖口。
“我送你吧。”
李嬸連連搖手,“這怎麼能行?”
“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少爺說過會給我報銷的。”
白恩月放下花剪,聲音輕卻篤定,“沒事,正好我有些事,想要當麵和爸商量一下......”
李嬸喉頭滾動,大概猜到了是和蘇沁禾有關。
李嬸愣了半秒,眼角的褶子像被熨平又鬆開:“太太……您身子剛好,要不——”
“我開車。”
白恩月已經拿起車鑰匙,指尖在金屬環上轉了個圈,“沒事,你難得坐我開的車。”
“而且我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李嬸便不再推辭,隻是轉身進了廚房,又檢查了一遍燃氣是否關緊。
白恩月看著李嬸的背影,在手機上編輯了一條短信,就給鹿鳴川發了過去。
【我送李嬸回老宅,晚上晚點回來。】
鹿鳴川的回複來得很快:
【好,路上慢點。】
臨走時,白恩月又塞了兩個禮盒到車內。
“這個是給你和王媽的。”
李嬸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引擎低低地哼了一聲,像替誰應了一聲“好”。
李嬸把安全帶扣好,袖口還留下一點潮濕。
“老爺最愛喝蓮藕排骨湯。”
她側頭看白恩月,聲音低下去,“今天得用砂鍋煨一個小時,湯麵漂一層油星子,他才肯多喝兩碗。”
白恩月握著方向盤,目光掠過窗外的夕陽。
“李嬸。”
她忽然開口,聲音被發動機蓋得有些模糊,“如果……我讓媽回來住,您會怕嗎?”
李嬸沒立刻回答。
她低頭撥弄著手指。
“太太,我這條命是鹿家給的。”
她聲音輕得像在對自己說,“隻要您和少爺覺得對,我就端茶遞水,絕不躲。”
紅燈亮起。
白恩月踩下刹車,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極輕的節拍。
“其實……我更怕的是,她回來以後,發現這個家已經不是她記得的樣子了。”
李嬸伸手,覆上她冰涼的指節。
“家啊,從來不是四堵牆。”
老人掌心粗糲,溫度卻穩得像一口老井,“隻要人還在,湯還滾著,燈還亮著——”
她頓了頓,目光穿過擋風玻璃,落在遠處,“就永遠是家。”
車子拐進鹿宅的林蔭道。
暮色像被稀釋的墨,一點點洇開。
李嬸解開安全帶,忽然回頭衝白恩月笑:“太太,我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