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風忽然轉冷,像一把薄刃貼著耳骨刮過。
鹿鳴川的嗓音還在空氣裡震顫:“如果你真的要讓媽一輩子都待在那個冰冷的地方……那就彆怪我讓慧瞳陪葬。”
“我說到做到......”
鹿鳴川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鹿忠顯卻隻是垂眼撣了撣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像在拂去一隻煩人的飛蟲,動作輕慢,卻壓得四周風聲瞬間沉了下去。
“陪葬?”男人終於開口,聲音低得近乎溫柔,“你拿什麼陪葬?”
他抬眼,眼底那層終年不化的霜忽然化開,露出底下黑得發亮的冰窟。
“慧瞳的控股權在我手裡,董事會七個席位我占了四席;你簽過的每一份對賭協議、每一份融資合同,落款都是‘鹿忠顯’。”
“你真以為這段時間你坐穩了自己現在的位置了嗎?”
“我告訴你,要不是我在背後護著,你早就被董事會的老狐狸吃乾抹淨了!”
鹿鳴川指節泛白,手機在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輕響。
“你以為掌握幾組數據、幾個模塊,就能掀桌子?”鹿忠顯笑了一聲,短促得像刀片劃過玻璃,“彆忘了,連你所在的這個天台,都在我的產權範圍內。”
風卷起鹿鳴川的襯衫下擺,像一麵被戳破的旗。
“你可以讓股票跳水,”鹿忠顯向前半步,聲音忽然拔高,卻又在最高點輕輕落下,“我也可以讓它在十分鐘內鎖盤停牌。”
鹿鳴川眼底那團火被風撕得七零八落,隻剩一點將熄未熄的紅。
“至於你所謂的‘威脅’,”鹿忠顯抬手,指尖在虛空裡點了點,像在點一隻不聽話的棋子,“在我眼裡,不過是小孩子摔玩具。”
“玩具碎了,再買新的就是。”
他轉身,背脊在暮色裡拉出一道筆直的線,像一柄收鞘的劍,鋒芒儘斂,卻寒氣逼人。
“鳴川,”男人頭也不回,聲音散在風裡,“你最大的錯誤,是把我的容忍,當成了你的籌碼。”
“鹿家可以沒有eveos,”鹿忠顯最後一句,輕得像一聲歎息,“但不能沒有規矩。”
說著,他回頭看了看白恩月,“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公司的職位,依舊給你們留著,希望你們能夠繼續正常工作。”
鐵門“哐當”一聲合攏,將那道決絕的背影隔絕在燈火之外。
鹿鳴川站在原地,手機屏暗了又亮,映出他眼底一片死灰——
原來他以為的底牌,不過是父親掌心早就翻過的牌麵。
鐵門合攏的聲音還在空氣裡震顫,像一記悶雷,把他所有未出口的話都劈成碎片。
他站在原地,手背青筋暴起,張了張乾澀的嘴唇,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手中手機屏幕暗了又亮,映出他眼底一片死灰。
——原來他以為的底牌,不過是父親掌心早就翻過的牌麵。
“啪嗒。”
手機終於從指縫滑落,砸在水泥地麵,屏幕裂出一道蛛網般的白痕。
鹿鳴川的肩膀猛地塌下去,像被抽走了最後一根脊梁骨。
他抬手捂住臉,指縫間漏出嘶啞至極的哽咽,像一頭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
“……我救不了她。”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字字帶血。
白恩月強迫自己撐起身子。
她腳步虛浮,身體仍發軟,卻在看見那道彎下去的背影時,心口驟然一緊。
“鳴川……”
她喊得極輕,像怕驚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