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越來越濃,鏡子早已淪陷,變成一塊乳白的盲壁。
白恩月她背對他坐下。
鹿鳴川的手掌覆在她肩胛,指縫嵌著水,也嵌著不敢出口的感謝。
良久,水將涼。
白恩月抬手,啪一聲按下排水鍵。
漩渦乍起,發出低低的嗚咽。
鹿鳴川看著水位一寸寸降落,忽然開口:
“恩月,我不能再沒有你......”
此刻,他對於蘇沁禾的一部分思念轉移到了白恩月的身上,讓他從那巨大的打擊和悲傷慢慢振作起來。
她側頭,吻了吻他腕間的青筋,“我也不能沒有你。”
兩人起身,水聲嘩啦,像給世界拉開一道拉鏈。
白恩月先跨出浴缸,回身遞毛巾;鹿鳴川踩上防滑墊,腿一軟,差點跪倒。
她及時架住他,肩膀撞進他懷裡,像兩棵濕淋淋的樹,在風暴裡臨時嫁接。
鏡子仍盲,但他們不需倒影——
此刻,他們互為鏡麵,互為光,互為尚未愈合卻已不再流血的傷口。
兩人相擁走出浴室,浴巾下擺拖出長長水痕,像一條通往臨時避難所的隱形小徑。
臥室窗簾沒拉嚴,灰白天光透進來,落在床單上。
白恩月先爬上床,把枕頭豎高,拍了拍空位:“回血時間到。”
鹿鳴川卻沒立刻躺下,而是繞到床另一側,從抽屜裡翻出醫藥箱。
酒精棉球、無菌敷料、碘伏依次排開,動作比調試服務器還認真。
他抬眼,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先把你的傷處理完,小心彆感染了。”
白恩月想說自己沒事,卻被他一個眼神按回去——那裡麵帶著剛退燒的倦,也帶著不容撼動的堅持。
她隻好側身,把浴巾領口拉低,露出肩胛那片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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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球蘸了碘伏,冰涼觸膚的一瞬,她輕輕“嘶”了一聲。
鹿鳴川立刻放輕力道,像給脆弱電路吹走一粒灰塵,低頭在傷處附近落下一吻,聲音低啞卻篤定:“你放心,我會振作起來的。”
似乎是白恩月消失的這幾個小時裡,讓他意識到——如果再這樣消沉下去,說不定連眼前的事物都保存不了。
白恩月沒回頭,隻伸手向後,指尖找到他的指尖,輕輕扣住:“好,一言為定。”
窗外,雨後的風掠過,帶走最後一絲消毒水味。床頭那盞暖黃小燈被擰亮,像給兩個剛在風暴裡靠岸的人,點起一盞小小的燈塔。
鹿鳴川終於躺下,浴巾鬆垮垮搭在腰間,伸手把她連人帶被攬進懷裡。
白恩月的背貼著他胸口,聽見他心跳仍有些快,卻不再雜亂無章,而是漸漸跟上她呼吸的節奏——像兩條分支的代碼,終於合並到同一條主乾。
“睡吧。”
她輕聲說,指尖在他手背上畫了一個小小的勾。
“等醒來,我們再一起麵對。”
鹿鳴川“嗯”了一聲,下巴擱在她發頂,聲音被睡意拖得綿長:“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戰鬥的。”
白恩月失笑,閉眼,在他懷裡輕輕點頭:“好,隻要有老公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燈影搖晃,雨聲已遠。
兩顆心貼著,像兩盞短路的燈泡,悄悄在黑暗裡完成一次無聲的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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