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海中的驚濤駭浪尚未平息,那顆被囚禁的、跳動著的天道之心,依舊在陳長青的意識中留下無法磨滅的烙印。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足以顛覆整個修真界認知的畫麵,一道焦急萬分的神念傳音,撕裂了他的識海。
“閣下,快走!”
是天工閣主的聲音。
他一改之前的沉穩豪邁,此刻隻剩下壓抑不住的驚惶。
“那個歸墟行者,來了!他察覺到‘歸墟之淚’的異動了!”
話音未落。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瞬間淹沒了整座天工閣。
叮!當!
閣樓深處那富有韻律的錘擊聲,戛然而止。
所有正在燃燒的地火,火苗齊齊矮了半截,光芒由熾烈的金紅,轉為一種病態的幽藍。
空氣中的溫度驟降。
創造萬物的燥熱,被一種來自墳墓的陰冷徹底取代。
一道身影,無視了天工閣層層疊疊的守護禁製,直接出現在閣主的煉器室中。
他籠罩在一片不斷扭曲的光影裡,看不清麵容,甚至連具體的人形都模糊不清。
他不像一個實體,更像是空間本身長出的一顆惡性腫瘤,存在本身,就是對現實法則的汙染。
他的氣息,比姚驚鴻那種溫室聖子要恐怖百倍。
這是真正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魔神。
危機降臨,快到令人窒息。
陳長青與天工閣主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了一刹那。
沒有言語,沒有神念。
兩個同樣腹黑的老銀幣,瞬間達成了共識。
下一秒。
“豎子!”
天工閣主勃然大怒,一聲咆哮震得整座閣樓嗡嗡作響。
他須發皆張,滿臉漲得通紅,那隻布滿老繭的大手,指著陳長青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好大的狗膽!竟敢在老夫的地盤上,覬覦‘歸墟之淚’!還毀了它的靈性!”
他的情緒飽滿到讓陳長青都差點以為,自己真乾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
“滾出去!”
閣主怒吼著,一掌拍出。
他身後那座巨大的鍛造爐轟然震動,萬千地火靈力被他強行抽出,彙於掌心,化作一條咆哮的火龍,張牙舞爪地撲向陳長青。
那威勢,似乎要將陳長青當場焚為灰燼。
然而,那條看似能焚山煮海的火龍,在即將觸碰到陳長青身體的瞬間,卻無聲消融。
一股看似狂暴,實則輕柔的巧勁,輕輕推在了陳長青的胸口。
陳長青心領神會,立刻進入了“受害者”模式。
他扮演一個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當場抓包的倒黴蛋,整個人被那股“巨力”轟得倒飛出去,姿態狼狽至極。
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後,他重重摔在天工閣的門口。
嘴角“恰到好處”地溢出了一絲血跡。
他掙紮著爬起身,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閣樓裡的老人,臉上寫滿了不甘與憤怒。
“老頑固!不就是一塊破石頭嗎!”
他憤憤不平地吼道,聲音裡透著一股色厲內荏的虛弱。
“有什麼了不起!小爺我不要了!”
說完,他“狼狽不堪”地轉身,一瘸一拐,頭也不回地“逃”離了現場。
那名籠罩在扭曲光影中的歸墟行者,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
他似乎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閣主身上,對陳長青這個“小醜”,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直到陳長青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帶著鏽蝕的質感。
“剛才,我主的神念降臨了。”
他沒有質問,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但這個事實本身,就是最沉重的壓力。
天工閣主重重地喘著粗氣,一副元氣大傷、餘怒未消的模樣。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拿起水瓢,也不管裡麵的水是否乾淨,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