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幾乎是立刻湊了上去,雙手撐在操作台邊緣,身體微微前傾,眼睛像釘在了屏幕上似的,連眨眼都舍不得多眨一下——他怕錯過任何一個和柳葉有關的細節。屏幕裡,他自己拎著東西走在最前,任卿側頭和柳黎說著話,兩人腳步輕快;而畫麵後方,柳葉紮著高馬尾的身影清晰可見,天藍色短袖在陽光下格外顯眼,她正小跑著往前趕,右手還朝他們的方向揮了揮,嘴角似乎還帶著點沒消的氣鼓鼓,連帆布鞋踩在地上的小動作都看得真切。
可就在柳葉加快腳步、指尖快要觸到柳黎衣角的瞬間,畫麵右側突然闖入四個高大的身影——是四個穿著純黑連帽衫的男人,厚重的帽簷壓得極低,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下巴處緊繃的線條,下頜線冷硬得像刻出來的,連一點表情都看不到。
他們默契地分成兩組,每組兩人並肩而立,粗壯的胳膊從一塊齊人高的深色木板下方穿過,穩穩地將木板抬在胸前。那木板是深褐色的,表麵粗糙,邊緣還帶著未打磨的毛刺,寬度足有一米多,高度剛好能擋住一個成年人的身形。四人腳步飛快卻異常整齊,鞋底踩在人行道上,沒有發出半點多餘的聲響,像四條無聲的影子,橫著就朝柳葉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木板移動的速度極快,轉眼就到了柳葉身前,寬寬的板麵剛好擋住了監控鏡頭的大半視野,將柳葉完全罩在了木板投下的陰影裡——屏幕上隻剩下木板粗糙的表麵,連柳葉的頭發絲都看不見。過了約莫兩秒,鏡頭裡隱約能看到陰影中有個纖細的身影停下腳步,似乎還微微抬頭,像是在跟木板後的人說些什麼,可話音還沒傳出來,畫麵就動了。
當兩塊木板從鏡頭前移開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屏幕——可原本站著柳葉的地方,竟隻剩下空蕩蕩的人行道,灰色的水泥地麵上,連一點衣角的影子、一根掉落的頭發都沒留下。剛才還鮮活的身影,像被憑空抹去了似的,仿佛她從未在這個監控畫麵裡出現過。木板後的四個男人也沒了蹤跡,隻有遠處偶爾路過的行人,還在慢悠悠地走著,完全沒察覺到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畫麵裡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空蕩。
路人的呼吸猛地一滯,瞳孔驟然收縮,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節用力得泛出白痕,連指腹都因為用力而微微發顫。他死死盯著畫麵,喉嚨發緊:“倒回去!再放一遍!”
操作的保安趕緊按了回放鍵,畫麵重新播放,可結果和剛才一模一樣——柳葉就是在木板擋住的那兩秒裡,憑空消失了。
緊接著,屏幕裡的四個黑衣男人像按了指令的機器,沒有半分停頓——他們默契地調整了抬木板的姿勢,腳步邁得又快又穩,朝著路邊那輛早就停著的黃色廂式貨車快步走去。那貨車一看就有些年頭,車身的黃漆斑駁不堪,車門下方掉了好大一塊漆,露出裡麵暗沉的鐵皮,車輪轂上還沾著不少泥點,顯然跑過不少遠路。車旁沒留任何人看守,像是早就等著他們過來。
走到貨車旁,四人動作麻利得驚人,沒有一句交流,甚至沒抬頭看一眼周圍的動靜——左邊兩人抬手將木板往車廂邊緣一搭,右邊兩人立刻伸手接住,手臂發力間,深色木板“咚”地一聲輕響,穩穩落在了車廂裡,連晃動都沒怎麼晃動。兩塊木板疊放得整整齊齊,全程不過兩三秒,利落得像是演練過無數次。
放好木板後,四人依舊保持著沉默,轉身就往駕駛室走。最前麵的男人拉開駕駛座車門時,動作都帶著急切,“哢嗒”一聲拉開鎖扣,隨後“砰”地一下關上車門,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另外三人也飛快鑽進副駕和後排,車門接連關上,連成一串急促的聲響。
不過兩秒,貨車的引擎就發出了低沉的轟鳴聲,像是沉睡的野獸被喚醒,車身微微震動了一下。車尾的排氣管裡緩緩冒出一縷淡淡的白煙,在陽光下很快散成了細霧。透過監控鏡頭,還能隱約看到貨車車尾貼著的物流標識——白色的底紙上印著黑色的字,像是“xx貨運”的字樣,可中間的字符被灰塵蓋得模糊不清,隻能看到末尾“貨運”兩個字的輪廓。
沒等路人看清更多細節,貨車突然猛地一起步,車輪在地麵上輕輕打滑,卷起幾片枯黃的梧桐葉,葉子隨著氣流打了個轉,又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貨車沿著路邊快速行駛,車身微微偏向內側,像是刻意避開了主乾道的車流。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它就轉過街角,朝著街心口的方向駛去,車尾最後一點黃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監控鏡頭的邊緣,隻留下空蕩蕩的路麵,風吹過,隻有幾片落葉還在原地打轉。
路人盯著屏幕裡那片空蕩蕩的區域,耳邊仿佛還能聽到貨車駛離的轟鳴聲,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焦灼,轉頭看向保安經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馬上把這輛黃色貨車的車牌號調清晰!還有它駛離方向的所有監控,從街心口到下一個路口的,全部調出來,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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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盯著空蕩蕩的畫麵,拳頭瞬間攥緊,指節泛白,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果然是被人故意帶走的!他猛地轉頭看向保安經理,語氣裡帶著壓不住的凝重:“麻煩把這輛黃色貨車的車牌號調清楚,還有它駛離方向的後續監控,越快越好!”
看著屏幕裡那顛覆常理的一幕,監控室裡的人瞬間炸了鍋——原本還算安靜的空間裡,議論聲、倒抽冷氣聲此起彼伏,連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
操作監控的保安老張猛地從椅子上直起身,椅背被他帶得往後滑了半尺,發出“吱呀”的刺耳聲響。他眼睛瞪得像銅鈴,瞳孔裡滿是難以置信,手指還懸在鼠標上沒放下,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顫,嘴裡不停喃喃著:“真是活見鬼了!這、這怎麼可能?一個大活人,怎麼就這麼被夾在兩塊木板裡帶上貨車了?”他一邊說一邊反複拖動進度條,盯著屏幕裡木板移動的畫麵,“你看這監控,連個掙紮的影子、喊救命的動靜都沒有,這也太邪門了!難不成那木板是空心的?可剛才看著明明是實心的啊!”
旁邊負責登記訪客信息的保安小李也趕緊湊了過來,手裡的登記本“啪”地掉在桌上,他卻顧不上撿,伸著脖子死死盯著屏幕,眉頭皺成了一團疙瘩,額角的青筋都隱隱露了出來:“是啊張哥!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那木板看著也就幾厘米厚,怎麼就能把人藏得嚴嚴實實的?連個衣角都沒露出來!”他抬手撓了撓頭,語氣裡滿是困惑,“而且那四個黑衣人動作也太快了,木板剛擋住人,轉眼就挪走了,人就沒了,這手法也太怪了,不像是普通的綁匪啊!”
保安經理王哥站在最前麵,原本還端著的茶杯此刻被他捏在手裡,指節泛白,茶水都晃出了幾滴在褲腿上。他下意識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裡滿是疑惑和凝重,嘴裡不停念叨:“不對勁,這事兒看著就不對勁……”他轉頭看向老張,“你再調一下旁邊路口的監控,看看那四個黑衣人帶著木板往哪個方向走了,有沒有上貨車,車牌號能不能看清!”說著,他又盯著屏幕裡空蕩蕩的人行道,“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就算被偷襲,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裡麵肯定有問題,說不定那木板有貓膩!”
路人心裡像壓著塊石頭,又沉又急,可他知道不能慌——一旦露了破綻,這些議論傳出去,不僅會引來不必要的恐慌,還可能打草驚蛇。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焦灼,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看似自然的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操作監控的保安肩膀,語氣放得輕鬆,像是在聊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嗨,你們彆往複雜了想,這一看就是那小姑娘在配合這四個工人嘛!估計是跟家裡人鬨了點小彆扭,故意演這麼一出,或者就是有什麼特殊情況,沒必要大驚小怪。”
說著,他飛快地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手機存儲卡——指尖因為緊張微微發顫,卻還是穩穩地捏住卡片,插進操作台的usb接口裡。他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拷貝進度條,看著藍色的進度一點點往前挪,每一秒都像過了很久。等進度條走到頭,他立刻拔下存儲卡,塞進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指尖還特意按了按,確認放穩妥了才放心。
他轉身看向保安經理,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語氣卻依舊平穩,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篤定:“經理,今天真是打擾各位了。這段視頻我得帶回去作為證據,證明這就是個小姑娘鬨出來的騙局,免得後續有人拿這事造謠生事,給超市添麻煩。”話落,他沒再給眾人追問的機會,微微頷首致意後,轉身就快步走出了監控室——後背早已被冷汗浸得發潮,貼在身上涼絲絲的,可他連擦汗的功夫都沒有。
剛走出地下室通道口,身後就傳來保安們的議論聲,隔著一段距離依舊清晰:“哎!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世上竟然還有自己‘配合綁架’的?我看呐,八成是哪個暴發戶家的姑娘,想騙家裡錢,故意演的苦肉計!”另一個聲音跟著附和:“可不是嘛!現在的人為了錢,什麼招都想得出來!”
路人聽著這些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腳步卻沒停,反而加快了速度——他怕任卿和柳黎等急了,更怕晚一秒就多一分危險。遠遠看到長椅旁,任卿和柳黎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任卿時不時踮腳往監控室的方向望,柳黎則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眼圈還是紅的,連站姿都透著不安。
路人心裡一緊,快步衝了過去。沒等任卿開口問“查到什麼了”,也沒等柳黎抬起泛紅的眼睛,他伸出雙手,一把抓住兩人的手腕——掌心的溫度因為緊張有些發燙,力道卻控製得剛好,既不會讓她們疼,又能穩穩地拉住。他拉著兩人就往小區方向走,語氣急促卻異常堅定:“現在你們倆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跟我走就對了!”
見任卿眉頭皺起,柳黎眼裡滿是疑惑,他又放緩了些語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安心:“放心,小葉子不會有生命安全,我在監控裡看清了,她上了一個熟人的車,朝街心口方向去了,沒受委屈。”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兩人加快腳步,目光還時不時掃過四周的街角和路口,生怕再出現什麼意外,“我先送你們回小區,等你們進了家門,我馬上就去接小葉子回來,到時候再跟你們細說。”
路人攥著任卿和柳黎的手腕往屋裡走,指腹無意識地蹭過兩人微涼的皮膚,心裡像揣了隻亂撞的兔子——他本就不擅長撒謊,方才編“熟人接走柳葉”時,連聲音都透著幾分虛浮,眼神更是不敢和她們對視,隻敢盯著前方的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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