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上都軍已過龍虎台!"傳令兵滾鞍下馬,甲胄縫隙滲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紅梅花。燕鐵木兒猛地攥碎手中茶盞,青瓷碎片紮進掌心,卻渾然不覺。樞密院議事廳內,二十餘名將領齊刷刷按劍起身,燭火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軍事沙盤上,如同群狼環伺。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轟鳴。
"調阿速衛三千人即刻增援居庸關!"燕鐵木兒甩了甩掌心的血,指腹重重按在沙盤上的關隘處,"再派人通知遼東諸王,就說若此戰得勝,我燕鐵木兒願以私產相贈!"話音未落,忽有老將出列:"太平王,上都集結了漠北諸王的精銳,兵力是我軍三倍有餘......"
"三倍又如何?"燕鐵木兒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胸口猙獰的舊傷疤——那是十年前平叛時留下的箭傷,"當年海都之亂,我父親率五千騎兵大破叛軍三萬,靠的不是人多!"他抓起案頭的鎏金戰斧,斧刃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傳令下去,今夜每營必須打造五百枚蒺藜,明日卯時,我要在居庸關下讓敵軍寸步難行!"
至和元年八月的這場暴雨,來得比往年都要暴戾。雨水順著大都城牆的排水孔傾瀉而下,在甕城裡彙成湍急溪流。燕鐵木兒踩著積水巡視城牆,鐵盔邊緣滴落的水珠模糊了視線,卻讓他想起二十年前漠北戰場上的血雨。那時他還是個少年,跟著父親衝鋒陷陣,第一次親手砍下敵人的頭顱,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那種腥甜的滋味,至今仍刻在記憶深處。
"把投石機再往前挪十丈!"他對著嘶吼的百夫長踹出一腳,"上都那群孬種敢踩著泥漿攻城,就用滾木把他們砸成肉餅!"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借著閃電的光亮,燕鐵木兒望見上都軍營方向亮起無數火把,如同一條蜿蜒的赤蛇,正朝著居庸關遊來。
此刻的上都軍營,梁王王禪正用刀尖挑起地圖。燭光搖曳中,大都城的輪廓在羊皮紙上扭曲如猙獰的巨獸。"燕鐵木兒不過是個舞刀弄劍的莽夫。"他將匕首狠狠插在居庸關位置,"傳令阿速衛,明日卯時務必拿下此關!隻要突破居庸關,大都城就如囊中取物!"帳外,士兵們正在用油布包裹攻城槌,牛皮繩勒進木頭的吱呀聲,混著更夫梆子聲,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居庸關的廝殺聲已震碎晨霧。上都軍的雲梯如同黑色藤蔓攀附城牆,城垛上的大都守軍潑下滾燙的桐油,火苗瞬間吞噬了三名攻城士兵。淒厲的慘叫聲中,燕鐵木兒手持鎏金戰斧,親自斬殺試圖登城的敵將,飛濺的腦漿與雨水在臉上交織成詭異的圖案。"放箭!"他的怒吼聲中,萬箭齊發,箭雨遮蔽天空,在地上插出一片黑色箭林。
但上都軍的攻勢遠比想象中猛烈。午後時分,王禪親率的鐵甲騎兵突然出現在關隘西側。馬蹄踏碎泥濘,濺起的泥漿裹著碎石如霰彈般襲來。燕鐵木兒瞳孔驟縮,立即調遣三千怯薛軍迎敵。兩軍在泥濘的曠野中相撞,馬刀與長矛的撞擊聲、戰馬的嘶鳴聲、士兵的慘叫聲,彙成一曲慘烈的戰爭交響曲。
"將軍!左翼防線要撐不住了!"親衛的呼喊被雷聲淹沒。燕鐵木兒抹去臉上血水,望見遠處王禪的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那麵繡著金色狼頭的大旗,每一次晃動都在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胸口猙獰的舊傷疤——那是十年前平叛時留下的箭傷。"隨我衝陣!"他一夾馬腹,胯下的烏騅馬如離弦之箭衝向敵陣,身後數百騎兵緊隨其後,形成一道黑色的洪流。
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當燕鐵木兒與王禪的親兵廝殺時,大都軍的右翼突然傳來騷動。原來是上都的援軍趕到,三千色目騎兵揮舞彎刀,從斜刺裡殺出。燕鐵木兒調轉馬頭,卻見自己的副將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三支狼牙箭。"穩住陣腳!"他的聲音帶著血絲,手中戰斧卻越發淩厲,每一次揮砍都帶走一條性命。
夜幕降臨時,戰場陷入詭異的寂靜。雙方各自收兵,清點傷亡。燕鐵木兒坐在臨時搭建的軍帳內,聽著軍醫彙報:"今日折損五千餘人,箭矢僅餘三成。"他盯著案頭的地圖,目光落在榆河方向。那裡河道蜿蜒,兩岸峭壁聳立,是絕佳的伏擊地點。地圖上,他用朱砂重重畫了個圈,仿佛要將敵人的命運圈進這個死亡陷阱。
"傳令下去,明日佯裝敗退,將敵軍引入榆河穀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燭火將這抹笑容映得陰森可怖,"讓工匠連夜打造火油,越多越好!再派人在上遊築壩蓄水,我要讓上都軍嘗嘗水與火的滋味!"說罷,他拿起一支狼毫,在羊皮紙上寫下密信,火漆封印時,特意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次日清晨,大都軍按照計劃開始後撤。王禪望著撤退的敵軍,狂妄大笑:"燕鐵木兒也不過如此!給我追!"上都軍如同潮水般湧進榆河穀地,卻渾然不覺危險逼近。當他們完全進入穀地時,一聲尖銳的號角劃破長空。燕鐵木兒站在峭壁之巔,大手一揮,無數滾木礌石傾瀉而下,慘叫聲頓時響徹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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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隨著命令下達,事先準備好的火油被點燃,熊熊烈火沿著山穀蔓延,將上都軍困在火海之中。王禪的戰馬受驚直立,將他掀翻在地。他掙紮著爬起來,卻看見燕鐵木兒騎著烏騅馬從濃煙中衝出,戰斧上的血還在往下滴。"梁王,彆來無恙?"燕鐵木兒的聲音帶著戲謔,不等對方回答,戰斧已劈頭砍下。
榆河之戰成為兩都之戰的轉折點。上都軍主力幾乎全軍覆沒,王禪被俘,阿速吉八在亂軍中失蹤。當燕鐵木兒押著俘虜返回大都時,百姓們夾道歡呼,卻無人注意到他蒼白的臉色——連續三日的激戰,早已透支了他的體力。他的鎧甲下,舊傷複發,鮮血浸透了內襯,但他依然挺直腰杆,接受著眾人的朝拜。
元文宗在承天門迎接凱旋之師時,燕鐵木兒單膝跪地:"臣幸不辱命!"皇帝伸手攙扶,卻感受到權臣手掌傳來的冰冷。這一刻,兩人都明白,這場兩都之戰雖然結束,但權力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在被戰火蹂躪的大地上,無數孤兒寡母的哭聲,正隨著秋風,飄向殘破的天際。
在戰後的慶功宴上,燕鐵木兒坐在首席,杯中美酒倒映著他疲憊卻得意的麵容。席間,他無意中瞥見角落裡的翰林學士虞集,對方正低頭記錄著什麼。想起出征前虞集曾諫言"兵者凶器,戰則生民塗炭",燕鐵木兒冷笑一聲,仰頭飲儘杯中酒。酒液入喉,燒得他胸口舊傷隱隱作痛,卻比不上心中對權力愈發強烈的渴望。
兩都之戰的硝煙漸漸散去,但這場戰爭帶來的影響卻深遠而持久。上都的宮殿在戰火中化為廢墟,無數珍貴典籍毀於一旦;中原大地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而燕鐵木兒,這個在戰爭中崛起的權臣,從此權傾朝野,成為元朝曆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之一。他的故事,也將在之後的歲月裡,被說書人反複傳唱,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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