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明軍動了!”探馬跌跌撞撞撲進牛皮大帳,額頭上凝結的血珠順著護額滴在狼皮地毯上。葉先握著瑪瑙酒盞的手頓了頓,杯中馬奶酒泛起細密的漣漪。帳外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七月的草原裹挾著牛糞與鐵鏽的腥氣湧進來。
他慢悠悠起身,鎖子甲在油燈下泛著冷光。三年前在哈密衛,那個穿飛魚服的明朝使者曾傲慢地說:“爾等不過疥癬之疾。”此刻他望著帳外連綿十裡的明軍營帳,嘴角勾起冷笑——疥癬?今日便要讓這頭睡獅嘗嘗利爪的滋味。
“傳令下去,斷其水源。”也先將酒盞重重砸在檀木案上,鎏金酒盞在狼頭骨燭台旁打著旋兒,“明日卯時,全軍披掛。”
副將阿剌台握緊腰間彎刀:“大汗,那明英宗帶了五十萬大軍......”
“五十萬?”也先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震得帳頂的貂皮流蘇簌簌作響,“當年太祖成吉思汗橫掃歐亞,不過九萬怯薛軍!記住,狼從不怕羊群多,隻怕羊沒了魂。”他伸手摘下牆上的複合弓,弓弦拉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派人去告訴王振那個閹貨,明日午時,我在土木堡恭候聖駕。”
鐵蹄踏碎帝王夢
正統十四年八月的土木堡,烈日將大地烤得發燙。明軍將士望著遠處乾涸的河床,喉結不住滾動。三天前大軍移營時,王振那個死太監非要等千餘車財寶跟上,如今水源被斷,連戰馬都開始啃食帶刺的駱駝刺。
朱祁鎮縮在龍輦裡,攥著護身符的手滿是冷汗。他想起出征前母親孫太後的叮囑,想起文華殿上群臣的勸阻,可王振說“陛下親征,定能震懾蠻夷”......
“報——瓦剌騎兵!”淒厲的喊殺聲撕破天際。也先的騎兵像黑色潮水漫過土丘,馬蹄鐵上的倒刺在沙地上犁出猙獰的溝壑。明軍的火器營倉促點火,卻因火藥受潮炸膛,鐵砂反而射向自己人。
也先騎在青驄馬上,彎刀挑開明軍的皮甲如切豆腐。他望見遠處龍輦上晃動的明黃色華蓋,瞳孔驟然收縮。“活捉天子!”他的呼吸被戰鼓碾碎,卻化作千萬把彎刀的鋒芒。
朱祁鎮被親軍護衛著跌下龍輦時,正撞見也先的戰馬踏碎“奉天承運”的鎏金牌匾。這個二十三歲的年輕皇帝望著眼前皮膚黝黑、眼神如鷹的瓦剌首領,突然想起登基大典上的金鑾殿——此刻那些巍峨的宮殿,那些高呼萬歲的群臣,竟遠得像場夢。
“原來真龍天子,也會尿褲子。”葉先的馬鞭挑起朱祁鎮的冕旒,金絲與寶石在陽光下閃爍,卻映不出帝王的尊嚴。他忽然想起父親脫歡臨終前的話:“黃金家族的榮光,要從明朝皇帝身上討回來。”於是將冕旒狠狠拋向空中,聽著它被戰馬踏成齏粉的脆響,心中騰起快意。
京師城頭的生死博弈
北京城牆下,葉先的攻城槌撞碎彰義門時,於謙正在城頭擦拭寶劍。桐油從城垛傾瀉而下,燃燒的瓦剌士兵慘叫著跌落,護城河瞬間被染成猩紅。他望著城下那個身著繡金戰袍的瓦剌首領,想起昨日收到的勸降書——用明英宗的性命要挾開城。
“於大人,皇太後懿旨......”錦衣衛千戶的聲音發顫。
“社稷為重,君為輕!”於謙猛地將令旗插在城垛上,孔雀藍官服在風中獵獵作響,“傳我將令,五軍都督府即刻集結二十萬勤王軍,違令者,斬!”他望著遠處煙火升騰的通州糧倉,握緊了腰間那枚先帝禦賜的虎符——這一戰,不僅要守住京師,更要撕碎瓦剌不可戰勝的神話。
夜先的箭雨遮蔽天空時,於謙親自點燃了城頭的信炮。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他望見城下的瓦剌軍出現了一絲慌亂——他們沒料到這個文弱書生竟能在十日內調集如此兵力。“開炮!”隨著他的怒吼,紅衣大炮吐出火舌,石彈如流星般砸向敵陣。
血色月光下的宿命輪回
三個月後,瓦剌大營飄起《哀也先》的曲調。葉先的屍首橫在氈帳前,喉嚨上的傷口汩汩冒著血泡。他至死都不明白,為何自己效仿成吉思汗的壯舉,最終卻落得眾叛親離。
“大汗英明神武,卻忘了草原的規矩。”阿剌台踩著他的胸口,彎刀還在滴血,“黃金家族的血脈,豈容外姓染指?”他踢開葉先緊握的狼牙箭,箭杆上“瓦剌太師”的刻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部眾用牛皮裹起也先的屍體時,歌聲愈發蒼涼:“斡難河的水啊,衝不走篡位者的罪;克魯倫的風啊,吹不散弑君者的魂......”而在千裡之外的北京,於謙望著德勝門新修的城牆,將繳獲的瓦剌軍旗付之一炬。火焰騰空時,他想起朱祁鎮被俘虜那日,漫天黃沙裡,仿佛有個聲音在問:“這天下,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也先死後,瓦剌陷入內亂。他的侄子伯顏帖木兒曾在囚禁朱祁鎮時說:“漢人有句話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大汗不懂,草原的民心,從來不在刀尖上。”此刻這話如幽靈般在草原遊蕩,與《哀也先》的曲調交織,成為所有野心家的警鐘。而那個被釋放回朝的明英宗,在南宮幽禁七年後再度登基時,不知是否會想起土木堡的黃沙,想起也先馬鞭挑起他尊嚴時,那一聲輕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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