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沒有強求,隻是從背包裡拿出一疊照片:“你們看,這是我們用衛星遙感拍到的海子彎。那裡的植被覆蓋度比周圍高40,有一條地下河常年不乾,甚至還保留著幾百年前的古河道遺跡。更重要的是,我們在周邊的古人類遺址裡發現了一些特殊的草籽——可能是古代牧民特意保留的耐旱草種。”
照片上,海子彎像一塊綠色的翡翠鑲嵌在黃色的荒漠中,河流蜿蜒,水草豐茂,甚至能看到幾隻黃羊在溪邊飲水。這景象讓巴圖和蘇和都愣住了,他們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草原了?
“巴圖,”陳教授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牛皮地圖上,“你阿爸把地圖傳給你,也許不隻是讓你記住祖先的榮耀,更是讓你記住草原的‘密碼’。中世紀暖期,他們靠水草豐美崛起;現在氣候變了,我們能不能靠祖先留下的智慧和現代科技,找到新的生存之道?”
風從蒙古包的縫隙裡鑽進來,吹動了巴圖胸前掛著的狼牙項鏈,那是他成年時阿爸送的禮物,據說能保佑牧民度過難關。他看著照片上的海子彎,又看了看遠處自家那片奄奄一息的草場,心裡某個一直被塵封的東西,似乎正在慢慢鬆動。
“規矩就是規矩,祖先的禁地不能破!”蘇和固執地搖頭,他想起小時候阿爺講的故事,說海子彎裡住著守護草原的神靈,擅入者會遭到懲罰。“前幾年有個外地來的勘探隊想進去,結果車陷在泥裡,人還被雷劈傷了,這就是教訓!”
陳教授沒有反駁,隻是耐心地解釋:“蘇和大叔,您說的‘雷劈’,可能是海子彎特殊的地形導致的局部強對流天氣;車陷進去,說明那裡的濕地生態脆弱,需要科學保護。我們不是要破壞,而是要研究——為什麼同樣是變暖,中世紀的海子彎能保持豐美,現在卻隻有它還在‘抵抗’退化?那裡的土壤、植被、水係,可能藏著適應氣候變化的基因密碼。”
他拿出一個樣本瓶,裡麵裝著一些細小的草籽:“這是我們在海子彎外圍找到的,初步鑒定是一種古老的針茅屬植物,比現在的牧草更耐旱,根係更深。如果能破譯它的基因,也許能培育出適合未來氣候的新草種。”
巴圖拿起樣本瓶,對著陽光看,那些草籽呈深褐色,顆粒飽滿,透著一股滄桑的生命力。他想起阿爸教他辨認牧草時說過:“好草的根,要紮進土裡三尺深,才能經得住風吹旱澇。”難道祖先們早就知道,要留下這樣的“種子”?
“大叔,”巴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顫抖,“也許……祖先說的‘禁地’,不是不讓進,而是讓我們保護好那裡的東西。現在草場都這樣了,再守著規矩不改變,牛羊沒草吃,我們牧民還怎麼活?”
蘇和猛地抬頭,看著巴圖年輕卻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陳教授手中的照片和草籽,嘴唇動了動,最終沒再說什麼,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轉身走進了蒙古包。氈房的門簾落下,隔絕了外麵的風,卻似乎也隔絕了某種固執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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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在巴圖的帶領下,陳教授的科研隊和幾個部落裡的年輕人,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海子彎。正如衛星照片顯示的那樣,這裡仿佛是時間停滯的綠洲——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兩岸的牧草長得比人還高,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點綴其間,幾隻天鵝在遠處的水窪裡遊弋。
“太不可思議了!”陳教授蹲在地上,用地質錘敲開一塊表層土壤,下麵是濕潤的深褐色腐殖質,“看這土壤結構,有機質含量至少是外圍的五倍!還有這地下水係,水溫恒定,應該是來自深層的承壓水,受地表乾旱影響很小。”
巴圖牽著馬,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草地上,心裡的敬畏和好奇交織。他記得阿爸說過,海子彎的中心有一個圓形的小湖,叫“長生天的眼睛”。他帶著眾人往深處走,越靠近中心,草越密,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草香和泥土的氣息。
忽然,走在前麵的年輕人驚呼一聲,指著地麵:“你們看!這是不是……古代的馬蹄印?”
眾人圍過去,隻見濕潤的泥地上,清晰地印著幾個深淺不一的蹄印,形狀比現代蒙古馬的蹄子略大,邊緣帶著磨損的痕跡,顯然是經過長期行走留下的。陳教授拿出相機拍照,又用放大鏡觀察:“沒錯!這應該是中世紀蒙古戰馬的蹄印,保存得非常完好,說明這裡的地表植被和土壤濕度幾百年來變化不大。”
他們繼續前行,在“長生天的眼睛”湖邊,發現了一圈用石頭堆砌的矮牆,牆上刻著模糊的符號。巴圖認出那是古老的畏兀兒文字,他小時候跟阿爸學過一些。“上麵寫著……‘守此水草,以待天時’。”他磕磕絆絆地翻譯著,心臟狂跳起來。
陳教授激動地拿出筆記本:“‘守此水草,以待天時’!這說明古代牧民早就意識到,海子彎是特殊的氣候‘避難所’,他們刻意保護這裡,作為應對氣候波動的儲備。再看這湖邊的植被——”他指著幾叢開著紫色小花的草,“這就是我們找到的古老針茅,還有旁邊這種羊草,根係深度超過兩米,能吸收深層地下水。”
他蹲下來,用采樣器提取了一些草根和土壤:“中世紀暖期,整體氣候適合草原擴張,所以蒙古人能遠征;但他們也預留了海子彎這樣的‘保險’,以防萬一。現在全球變暖帶來了新的挑戰,而祖先留下的‘密碼’,就藏在這些植物和土壤裡。”
離開海子彎時,巴圖懷裡揣著陳教授給的幾個草籽樣本,還有一張衛星地圖——上麵標記著海子彎的生態保護區範圍。蘇和大叔沒有跟來,但他臨走前,把阿爸傳下來的那把骨柄小刀送給了巴圖,刀柄上刻著和海子彎石牆上相似的符號。
“陳教授,”巴圖看著遠處漸漸縮小的綠洲,忍不住問,“就算我們培育出了耐旱草種,能擋住氣候變暖嗎?”
陳教授搖搖頭,又點點頭:“氣候變暖是全球性的挑戰,單靠草種不夠。但海子彎告訴我們,幾千年來,草原和牧民一直在適應變化——中世紀暖期他們利用氣候崛起,現在我們也能利用科學和傳統智慧,找到新的生存方式。比如改良牧草,發展節水畜牧業,甚至建立像海子彎這樣的生態保護區。”
他拍了拍巴圖的肩膀:“你們阿爸那代人,總說‘長生天的考驗’,其實氣候從來都在變化,考驗的是我們能不能像祖先那樣,既敬畏自然,又懂得變通。蒙古帝國的擴張,靠的不隻是勇氣,還有對氣候‘密碼’的無意識運用;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有意識地破譯密碼,保護草原。”
風從身後吹來,帶著海子彎濕潤的草香,也帶著遠處草場乾旱的塵土。巴圖回頭望去,海子彎像一顆綠色的星,鑲嵌在黃色的大地上。他忽然明白,阿爸留下的地圖,蘇和大叔說的“考驗”,陳教授研究的“密碼”,其實說的都是同一件事——人與草原的命運,從來都係於天地之間的微妙平衡。
而現在,新的“考驗”來了,這一次,他們不再是被動承受,而是要帶著祖先的智慧和現代的知識,去尋找新的“水草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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