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街道上,陳嘉舉著手電筒,逆向而行。
兩眼望去,大街小巷全是慌慌逃難的民眾和潰退的國軍。
潰軍個個神色倉皇,換上平民的衣服,就把手中的家夥什兒給扔了。
他們在前頭扔,陳嘉在後頭撿。
不一會兒,籮筐裡全是裝備。
她運氣不錯,還撿到幾個美式手榴彈。
美式手榴彈的安全性能高,可以留在身邊防身。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陳嘉寧願同歸於儘,也不願白白死在日本人手裡。
她沒什麼高尚的信仰,做不了抗戰的英雄和偉大的地下黨。
老虎凳,辣椒水,鐵鉤鞭,鑽肉鉤......隨便一個刑具,就能讓她吐個乾淨。
她對自己有深刻的認知,有點骨氣,但骨頭不硬,就是一個超級怕痛的平頭老百姓。
南京城淪陷的前夜,一片迷霧中,陳嘉,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她悶頭走著,不知不覺越過鼓樓,來到中山東路,再往前走,就更亂了。
到處都是慌不擇路的潰軍,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槍響。
此時日軍已攻陷大部分城門,之所以還沒有進城,是怕埋伏。
不能再往前走了,陳嘉立即掉頭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感覺不是兩條腿在走路,而是夾在人流中,順著方向飄過去。
她穿得厚,被左右夾擊,險些喘不上氣,隻能使著力氣擠到街兩邊。
這條寬闊的馬路上,隻有寥寥幾家鋪子正常營業。
這些鋪子,無一例外都是日本人開的,門外懸掛著膏藥旗。
他們三五成群的站在店門口,衝著逃難的人群指指點點,哄笑一堂。
在嘈雜的環境中,陳嘉依稀聽得幾個詞彙,說的最多的就是“支那豬”。
一個極具侮辱性的詞彙。
陳嘉心中憤懣,恨不能丟顆手榴將幾間日本鋪子夷為平地。
國弱則民弱,民弱則忍氣吞聲。
陳嘉瞪眼看去,記住這幾家鋪子,和這幾張醜陋的嘴臉。
她看了幾眼,低下頭,順著人流,艱難的拐進升平巷。
周有糧望眼欲穿的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一看見陳嘉,就趕緊把她拉進屋子。
“哎喲,我的祖宗誒,這兵荒馬亂的,你亂跑什麼呀!”
正說著,乍然看到陳嘉身後背簍裡裝著的長槍,嚇得又是一哆嗦。
不由分說全抱出來,給扔到了大街上。
周有糧道:“日本人要進城了,這些晃眼的玩意兒會要了咱們全家的命!”
“阿舅,沒有這些玩意兒,日本人也會要了咱全家的命,你跟畜生,沒得道理可講。”陳嘉冷眼看他扔槍,戳穿他心中殘留的幻想。
周有糧何嘗不知,但心裡仍殘存一絲僥幸,隻要乖順聽話,日本人就不會殘害平民。
他木著臉,將陳嘉推進屋,而後認真的將門板嚴絲合縫的關上。
後廚地窖的門開著,小穗站在樓梯上探出頭:“小妹,你去哪塊了,我們尋你不到都快急死了。”
陳嘉抱著籮筐裡的戰利品走下地窖,說:“去尋了點可以自保的東西。”
小穗望了一眼籮筐裡的手槍,匕首,刺刀和手榴彈,嚇得退避三舍。
“小妹,你又不會用,撿這些東西做什麼,萬一被日本人發現了,就完蛋了!”她怕的連聲調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