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夜色,兩條街道的夾巷子十分謐靜。
段延培聽覺敏銳,察覺到細微的腳步聲,抬眸的一瞬,目光如電,渾身充滿肅殺之氣。
陳嘉不由一怔,四目相視間,他輕眨眼皮,瞳孔一點點升溫,手指湮滅煙頭,闊步向她走來。
一陣疾風吹過,段延培一把將她抱緊。
溫香軟玉入懷,他渾身的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動。
仿佛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全世界。
他很高,陳嘉整個人陷在體麵寬闊的懷裡,側臉貼著精瘦結實的胸膛。
耳蝸傳入有力的心跳,鼻息嗅入冷冽的木質香調。
多麼美妙的軀體,讓人忍不住沉溺。
過了許久,她順從本心,回抱住他紋理分明的脊背。
兩人緊緊相擁,不留一絲縫隙。
時隔三年,再次親密相依,段延培滿足的發出一聲喟歎,緊閉雙眼,一滴淚悄然滑落。
他哽咽道:“嘉嘉,跟我走吧。”聲線緊繃,正如他此刻慌促的心境。
如果說在特訓班裡,對她是瞬間的心動,無法克製的靠近,不受約束的探索。
那麼在深入敵營的這幾年裡,在驚心動魄的高壓下,對她的憧憬和愛意早就纏綿成一種精神寄托。
有了感情,便有了負擔,恰恰是這種負擔,讓他能夠感知到心跳,證明自己還活著。
她是埋在他身體裡的蠱蟲,早已滲入骨髓,和血肉融為一體,成為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係。
“走去哪裡,做漢奸家屬嗎?”
陳嘉一盆冷水澆下,瞬間凍住他渾身翻騰的氣血,使他肝腸寸斷,如臨深淵。
顫抖著雙唇,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最終選擇了閉嘴。
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
他原本就寡言少語,沉靜內斂,許多事,隱在心裡,默默承受、抉擇、執行。
況且,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為,委實算不上清白。
即便是身不由己,迫於無奈,但終究是他做下的。
他緩緩鬆開禁錮她的雙臂,避開她明亮的眼眸,緘口不言。
陳嘉凝視著麵前這張英雋逼人的帥臉,捫心自問,她真的相信他是投敵叛國嗎?
他不會的。
一字一句在心底落下。
但對於他們來說,適當的保持距離,是當下最好的結果。
她知道自己很殘忍,但還是快速的問出自己返回的目的:“你和唐楠有聯係嗎?”
她問的很急,語氣夾雜著濃濃的關心和擔憂。
有一瞬間,段延培真想鑽進她的身體裡,問一問她跳動的心,究竟有沒有一個邊邊角角是屬於他的。
這幾年,有沒有哪怕一刻,曾想起過他。
心碎成千千萬萬片,嘴上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離得太遠,又是戰時,聯絡不便,隻知道她還活著。”
“戴主任……把她派遣至……胡司令那邊,你......知不知道?”陳嘉怕他不知道此事,不想無端墜了唐楠的名聲,意意思思的問了出來。
儘管她語焉不詳,可段延培腦子靈活,聽懂了潛在意思。
“唐楠是自願留下的,她現在是第三十四集團軍的電訊科長。”
“自願留下......”陳嘉喃喃自語。
他的話,很難不讓她聯想到,唐楠是為了情報而犧牲自我。
“我聯係過她,想送她離開,她完全不理。”段延培語氣無奈,他煞費苦心保全兩人,結果,誰也不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