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城中陸續有人前來。
有人寫下“我怕”,有人寫下“我醜”,更有人寫下“我不配”。
女孩無悲無喜,將每一張寫滿羞恥與恐懼的紙,都折成小船,放入井中。
井水一日比一日豐盈,載著滿井的紙船,在月光下輕輕搖曳。
她知道,有些水,必須從最乾涸的絕望裡,自己湧出來。
這股無聲的浪潮,也拍打到了嶽山的耳中。
他聽聞,有個青年因在族會上講述父親酗酒家暴的往事,被視為大逆不道,要被逐出宗族。
嶽山怒火中燒,卻並非前去主持公道。
他來到那座宗族的祠堂前,不發一言,隻是紮下最標準的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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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三夜,紋絲不動。
每日清晨,他都會用儘全力,高聲嘶吼出自己幼年時被師父嚴懲時的恐懼、怨恨與不解。
聲音之淒厲,仿佛要撕裂這莊嚴肅穆的祠堂。
族老們被激怒了,衝出來怒斥他瘋癲無狀。
嶽山雙目赤紅,聲如洪鐘:“你們怕的不是他講出來,是怕自己也想講!”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第七日,當嶽山再次嘶吼時,人群中,一個白發蒼蒼的族老,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老淚縱橫,用蚊蚋般的聲音接了一句:“我爹……也打過我……”
一言既出,滿場死寂。
嶽山緩緩收勢,站直身體,看也不看眾人,拂袖而去。
他知道,武道的終點,不是讓人永遠站得筆直,而是讓人有勇氣,在需要的時候,敢於跪下。
玄音也察覺到了這股暗流。
自“無言祭”後,許多村莊興起了“靜聽會”,本是好事,卻漸漸流於形式。
聽者們開始記錄、評分,甚至將聽來的故事四處傳播,當作談資。
傾聽,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審判,讓講述者更加不敢開口。
她獨行百裡,尋至一處與世隔絕的深山小寨。
她沒有進村,隻是在村口立了一塊無字的木牌。
每日黃昏,她便來到木牌前,伸出食指,在上麵輕輕叩擊三下。
不言不語,不增不減。
第七日,一個身影悄悄從寨子裡走出。
那是個啞女,她走到木牌前,學著玄音的樣子,伸出手指,在木牌上,用一種獨特的節奏,反複輕敲。
那敲擊,時而急促,時而輕緩,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玄音閉上雙眼,靜靜地聽著那無聲的語言。
許久,她輕聲開口,複述著她“聽”到的故事:“你說,你娘臨走前,緊緊攥著你的手,張了張嘴,她想說的是……‘彆恨他’。”
啞女驟然瞪大了雙眼,積攢了多年的淚水瞬間決堤,她跪倒在地,向著玄音,也向著那塊無字的木牌,無聲叩首。
玄音將她扶起,隻說了一句:“聽見,就夠了。”她明白,真正的傾聽,從不留下痕跡。
那一夜,林塵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無數人影站在懸崖邊,每個人都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他看見那個在邊城擺下矮桌的小女孩,牽著一個盲眼的孩童,走到了崖頂。
女孩沒有說話,隻是拿起一支無名的短笛,吹了起來。
笛聲不成曲調,斷斷續續,卻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沉默的鎖。
懸崖邊,有一個人開始說話,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他們的聲音彙聚在一起,如一場滂沱大雨,落入深不見底的淵。
林塵猛然驚醒。
窗外,夜風正勁。
他心有所感,快步走到後院。
隻見那棵被“眼淚”澆灌過的老梅樹,竟在寒夜裡,開了一枝孤傲的早花。
他心中一動,返回祠堂,將那本《守望錄·新編》取來,小心翼翼地置於梅花之下。
月光如水,書頁竟無風自翻,嘩嘩作響,最終停在了一頁空白之上。
就在林塵的注視下,那空白的紙頁上,一行極淡的字跡,伴著梅花的清香,緩緩浮現:“不是誰該講,而是誰先敢不講完。”
風止,花落。那行字跡也隨之隱去。書頁“啪”的一聲,自行合攏。
林塵伸手,輕輕撫摸著冰涼的封麵。
他知道,下一章,不再需要他們來翻動書頁了。
他的目光越過寂靜的書院,越過那棵老梅,投向山下那片沉睡的村落。
夜色深沉,他卻仿佛能聽見,風中傳來了一絲微弱而嶄新的,屬於黎明的心跳。
一個新的故事,正在那裡悄然萌芽,它無需筆墨,也無需祠堂,它的根,就紮在泥土和人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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