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消失了,取而代得的是一條潺潺的溪流。
玄音就坐在溪邊,一頭青絲已化作皚皚白雪,一雙手瘦得隻剩皮包骨,顫抖得如同風中殘葉,卻依舊固執地撿起石子,不知疲倦地叩擊著岸邊的岩石,發出單調而執拗的聲響。
新婦的眼淚瞬間滑落,她對著花,輕聲問道:“你已經解脫了,又何必如此堅持?”
花光,那代表著玄音魂魄的光,劇烈地閃動了七下,一道微弱的意念傳入她的腦海,如風中殘響:“靜默若停,世界便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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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村中那三個眼盲的孩童,竟不約而同地走出了家門,各自尋了一塊石頭,在晨昏之時,學著玄音的樣子,一下一下地叩擊著。
起初,節拍錯落雜亂,但漸漸地,那三道聲響竟奇跡般地合為一調,清脆、悠遠,仿佛大地的脈搏。
新婦明白了。
玄音的老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把那雙能傾聽世界本源之聲的耳朵,還給這片生他養他的大地。
異邦學者的弟子,在深夜的書齋中苦讀。
他麵前同樣擺著一隻老師生前用過的空碗。
忽然,他看見碗底凝出了一顆晶瑩的露珠。
露珠之中,映出了學者臥病在床的影子,瘦骨支離,憔悴不堪,可他的懷中,卻死死抱著那個他從不離身的木匣。
弟子心痛欲裂,正欲點燃三炷清香為恩師祈願,露珠中的學者卻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竟緩緩抬起頭,隔著生死與時空,對他露出了一個虛弱卻溫和的微笑。
然後,在弟子的注視下,學者用儘全身力氣,緩緩打開了那個他視若性命的木匣。
裡麵,空無一物。
學者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兩個字在弟子的心中響起:“問,不必有器。”
字跡成形,露珠與人影便一同散去。
弟子在原地怔立了良久,終於,他拿起那個被他當作聖物的木匣,投入了火中。
木匣焚儘,他將灰燼撒入碗中,清水一蕩,碗底的露珠重新凝結,映出了另一行字:“歸途不在終點,在你開始懷疑的那一刻。”
他懂了。
老師的老去,是在教他,真正的思想,即便在最虛弱的肉體裡,也依舊能夠掙脫一切枷鎖,驕傲地挺立。
是夜,聾兒再次巡視村莊。
他驚愕地發現,家家戶戶門檻上的空碗裡,都浮動著一層淺淺的水影。
而每一道水影中,都有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有的臥病在床,有的拄著拐杖蹣跚而行,有的倚著門框,孤獨地遙望著村口……千姿百態,無一相同,卻都是她從未有機會活過的,一個又一個淒涼的晚年。
他從懷中取出那枚陶哨,沒有吹響,而是按照“心燈”花光閃爍的節拍,用哨尾,輕輕地叩擊著腳下的地麵。
哨音未出,風卻驟起。
院中,簷下,所有碗中的水影齊齊晃動起來,那些衰老、病痛、孤獨的身影,仿佛都在同一時刻抬起頭,望向他,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聾兒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他伸出手,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住離他最近的一隻陶碗,用儘全身的力氣,在心中呐喊:“你們都替她老了,我知道了!”
風,戛然而止。所有碗中的水影,瞬間消散,碗空如初。
這一夜,聾兒的夢境無比清晰。
他看見小女孩就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手中捧著那隻空碗。
碗中空無一物,卻又像裝著整個世界,映出了無數個她的倒影——病中的她、拄杖的她、歡笑的她、哭泣的她、沉思的她……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宛如一圈圈無形的年輪。
她對著他,露出了釋然的微笑,輕聲說道:“你看,我活過了那麼多輩子。”
他忍不住想伸手觸摸,那漫天交疊的影子卻轟然散開,化作一陣溫柔的風,纏繞在他的耳畔,帶著細碎的低語,最終歸於寂靜。
夢醒。
他瘋了一般地奔向小女孩的舊居,隻見門檻上的那隻陶碗,不知何時已經倒扣過來,碗底朝天,像一隻終於安詳閉合的眼睛。
他緩緩仰起頭,晨光破曉,霧氣尚未散儘,整個村莊仿佛還沉浸在那場宏大而無聲的告彆之中。
各家門檻上的空碗,在晨風中微微震顫,似有無數老去的影子,正在那裡,用一種凡人無法感知的方式,輕輕地呼吸。
他忽然明白了。
這世間最深沉的傳承,或許不是留下什麼,而是讓那些愛你的人,替你完成那些你未曾經曆的歲月。
然而,當第一縷陽光刺破薄霧,精準地落在小女孩舊居門檻的那隻空碗上時,一些更深沉、更古老的東西,似乎正從寂靜的土石深處,緩緩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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