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下鄉動員開始，他每天都要吃各式各樣的閉門羹，聆聽花樣百出的托詞。甚至還有那不講理的，會破口大罵，把唾沫星子噴他一臉。
最過分的要數那一大家子，輪番上陣聯合圍攻，可憐他一個人舌戰群儒。
就算他是毒蛇毒舌），這一趟趟下來，也耗乾了精力，噴不出毒液。
天天接受拷問，日日經受煎熬，這倒黴工作誰乾誰發瘋。
穀翠玲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還好奇的伸手探了探額頭上的溫度，與自身對比過後確認沒有發燒，這下子更來氣。
心裡頭隻覺得：這小子指定是皮癢癢，三天不打就想上房，一天不打就想作妖。
穀翠玲鬆開捏在耳朵上的手，四處尋摸哪裡有趁手的工具，準備賞他一頓竹筍炒肉。
沒想到剛鬆開手，小兒子啪嘰一下跪在地上，抱著她的大腿就開始哭嚎：
“娘，你就放過我吧，我是真的不想去。繼續這樣下去，還不如一刀給我個痛快，也好過日日接受這堪比淩遲的折磨。”
穀衛民啞著嗓子，時不時抽泣，連帶肩膀都跟著顫動，看起來可憐極了。
穀翠玲想不明白，隻是簡簡單單的工作，怎就讓小兒子這麼難以接受。將疑惑的視線投到小閨女身上，期望她能給自己解惑。
穀衛盈咬住下唇，憋笑道：“娘，小弟隻是太單純，人家說啥他都信。彆人隨意編造個理由賣賣慘，小弟就把自己當成逼良為娼的劊子手。”
時不時感同身受，還會掉兩滴貓尿，看起來著實好笑。
穀衛民不管這些，依舊死死抱著親娘的大腿不撒手，抽抽噎噎的哭訴，話也說得顛三倒四。
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那就是寧願下鄉也不想工作。
穀翠玲眼瞅著上班時間一點點逼近，也沒了繼續聽下去的耐心，於是被迫答應下送他下鄉，這才順利解救出自己的褲腿。
“你這退堂鼓敲得震天響！搞得上班好像是在要你命。送你下鄉可以，你彆堅持不了幾天，又哭著鬨著要回城就行。”
穀衛民破涕為笑，將手指豎在耳邊，發誓道：“我保證，決不反悔。”
穀翠玲沒說話，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轉身便推著自行車，帶著閨女出了門。
自行車行駛在上班的路上，穀衛盈坐在後座，環抱著親娘的腰身，好奇道：“娘，你真打算送弟弟下鄉？”
穀翠玲輕嗤一聲冷笑，隨即解釋道：“先給他在廠裡請一段病假，然後把他送去你外公那待一段時間。我就不信他這嬌生慣養的皮肉，能經受得起那下地的苦。”
想當年她拿自己的婚事鋪路，用後半生幸福做賭注，受儘萬般苦楚才從鄉下爬進城裡。
而這幾個孩子好命，打從出生就在城裡，偶爾回到鄉下，也是無憂無慮的玩耍，自然體會不到農民耕種的辛酸。
男人這東西，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全都是一個德性，不撞南牆不死心。
既然穀衛民自願放棄城裡優渥的生活，願意去鄉下當個泥腿子，用勤勞的雙手為祖國做貢獻。她這做母親的也沒理由阻止，自然要成全兒子的心願。
哎！自己還真是一片慈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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