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師,最急迫者,是餉!朝廷已有整整三個月,未撥發遼東一兩餉銀,一粒米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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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淵握著椅背的手指猛地一緊,指節泛白。
他臉上沒有震驚,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冰冷了然,那冰冷之下,是翻湧的怒濤。
他沉默著,目光銳利地投向李奉之,示意他繼續說。
“更棘手的是。。。”
李奉之的聲音更沉。
“自督師您失蹤的消息傳回,朝廷中樞混亂,至今未任命新的經略或督師。遼東實際上已是一盤散沙!”
他站起身,走到那張巨大的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錦州和山海關的位置。
“錦州,祖大壽。”
李奉之的手指在錦州城上畫了個圈。
“他以錦州總兵身份,擁兵自重,名義上還掛著朝廷旗號,但糧餉器械,皆由其自行籌措支應,關內文書,多被其擱置。儼然已成獨立之勢!”
魏淵對此深以為然,祖大壽之前僅僅在小淩河碼頭迎接督師的時候露過一麵,隨後便以軍情緊急為由趕回了錦州。
當然,魏淵對此也理解。曆史上的祖大壽本就不是個善主,自由散漫習慣了。
“山海關,吳三桂!”
李奉之手指又猛地劃向山海關。
“他掌控雄關險隘,收攏流散兵將,亦不受祖大壽節製。兩邊雖未明麵衝突,但互不往來,軍令不通,甚至,連基本的協防呼應都幾乎斷絕!韃子若此刻大舉來攻…”
李奉之的話沒說完,但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沈煉接口,聲音冷冽如冰:
“卑職所領暗樁回報,建虜細作近來活動異常頻繁,恐已知曉我遼東內情。此番督師回歸,他們必會有所動作。”
他微微一頓。
“另有一事,卑職安插在皮島舊部的眼線傳回模糊消息,似乎有身份不明的海商,繞過封鎖,與建虜有所接觸,詳情尚在查證。”
趙信則補充道:
“卑職手下的夜不收回報,建虜近期在義州以北的廣寧、大淩河一線增派了遊騎,活動範圍明顯擴大,似有試探之意。我方斥候已與之發生數次小規模衝突。”
倉庫內一時陷入死寂。
隻有炭火燃燒的劈啪聲和窗外呼嘯的風聲交織在一起,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緊繃的空氣。
朝廷斷餉,督師空懸,兩強割據,強敵窺伺。
這遼東,已然是個隨時可能爆裂的火藥桶!
魏淵緩緩靠回椅背,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唯有一雙眼睛在炭火的映照下,亮得驚人,如同寒夜中磨礪出的刀鋒。
他沒有咆哮,沒有怒罵,隻是伸出食指,在那粗糙的木桌麵上,極其緩慢地、卻又帶著千鈞之力,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
篤。篤。篤。
每一下,都像重錘砸在眾人的心上。那敲擊聲,是壓抑到極致的風暴,是即將噴薄而出的熔岩。
他目光掃過輿圖上分裂的錦州與山海關,掃過義州以北那片代表著建虜鐵蹄的陰影,最後定格在窗外那片鉛灰色的、壓抑的天空。
遼東的寒風,卷著冰碴,猛烈地撞擊著倉庫厚重的木門,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在為這片苦難的土地哀鳴。
倉庫裡炭火嗶剝,寒氣卻依舊頑固地從石縫牆隙裡鑽進來。死寂在巨大的倉庫裡蔓延,隻有魏淵那一下下敲擊桌麵的篤篤聲,如同冷硬的鼓點,敲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
良久,那敲擊聲停了。
魏淵緩緩抬起頭,臉上那些沉鬱的線條竟奇異地舒展了一些。他環視了一圈圍在桌旁、麵色凝重的眾人。
李奉之的憂慮,趙信的沉靜,沈煉的冷冽,牛金憋著的火氣,還有武安國、秦牧陽、張大強、莫笑塵這些遼東舊部們無聲的緊繃。
“都繃著臉做什麼?”
魏淵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輕鬆,甚至還有點笑意。
“天塌不下來!就算真塌了,也得先吃飽了,才有力氣頂住!”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聲音洪亮:
“奉之!我記得你讓人準備了東西?”
李奉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是,督師,卑職想著您一路勞頓,備了些米糧菜蔬…”
“光米糧菜蔬多沒意思!”
魏淵大手一揮,直接打斷他。
“這鬼天氣,凍得人骨頭縫都脆了!去!把後院那口最大的銅鍋給我支起來!切羊肉!要最肥的!再燙幾壺燒刀子!今天,咱們就在這兒,吃涮鍋子!”
張大強第一個跳起來,眼睛都亮了:
“涮羊肉?!督師英明!”他搓著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沈煉緊繃的嘴角也幾不可察地鬆動了一下。
倉庫後門外,寒風卷著雪粒子,打得人臉生疼。
一口黃澄澄的大銅鍋被架在臨時壘起的土灶上,通紅的炭火在鍋底呼呼作響,滾燙的開水頂著鍋蓋噗噗翻滾,白茫茫的蒸汽混著誘人的肉香,頑強地撕扯著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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