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城破了!”
穀可成狂笑著,親自帶隊衝上了一個突破口。
最後的巷戰爆發了!
義軍們依托著街壘和房屋,與闖軍展開了慘烈的搏殺。每一寸土地都在流血!高天銘身邊最後的親隨一個個倒下,他自己也被幾支長矛逼到了城門附近。
“賤種!骨頭還挺硬!”
一個闖軍小頭目獰笑著,一刀劈飛了高天銘手中的長劍,幾名士兵一擁而上,將他死死按倒在地,用粗糲的麻繩捆了個結實。
“呸!狗賊!”
高天銘掙紮著,一口血痰吐在那頭目臉上。
“媽的!找死!”
頭目暴怒,狠狠一腳踹在高天銘胸口,將他踹得幾乎背過氣去。
“把他給老子吊起來!吊在城門上!讓城裡那些不知死活的賤民都看看,反抗咱闖王的下場!”
高天銘被粗暴地拖拽著,懸吊在了剛剛被撞開的涿州南城門之上!
繩索深深勒進他的皮肉裡,窒息的痛苦和胸口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冰冷的夜風吹拂著他散亂的頭發和染血的青衫。
彌留之際,他模糊的視線透過城門洞開的縫隙,望向城內。
他看到的是地獄般的景象: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闖軍士兵如同出籠的野獸,瘋狂地砸開每一戶緊閉的大門,搶奪著一切值錢的東西,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男人的怒吼和慘叫,女人和孩子的哭嚎,響徹夜空。
然而,就在這片人間煉獄的背景下,高天銘那逐漸渙散的目光,卻捕捉到了一些讓他心如刀絞、又感到無比荒誕和悲涼的一幕。
一些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貧苦百姓,臉上竟然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甚至是……期待的神情?
他們畏畏縮縮地躲在街角,當看到打著“闖”字旗號的隊伍經過時,有些人竟然……跪了下去?
甚至有人小聲地、帶著一絲怯懦的歡呼:
“闖王來了……闖王來了……不納糧了……”
就在這時,一支更加龐大、裝備更精良的隊伍,簇擁著一麵巨大的、在火光下獵獵招展的“闖”字王旗,緩緩開進了城門。
在旗幟下方,一匹雄健的烏騅馬上,端坐著一個頭戴氈笠、身披鬥篷的身影。
那身影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高大而威嚴,正微微側頭,似乎在聽著身邊將領的彙報。
他並未看向城門上懸掛的“螻蟻”,目光平靜地掃視著這座剛剛陷落的城池和那些跪伏在地的貧苦百姓。
那就是……闖王李自成?
高天銘的嘴唇翕動著,想發出最後的呐喊,想質問蒼天,想痛斥這世道的不公和百姓的愚昧……
但最終,所有的力氣和意識,都隨著那冰冷的繩索,徹底抽離了身體。
他最後看到的景象,是那麵巨大的“闖”字王旗在涿州城頭緩緩升起,取代了曾經的大明日月旗。
而城下,是依舊在燃燒的房屋,是依舊在發生的暴行,以及……那些對著“闖王”旗幟跪拜下去的、麻木而卑微的身影。
一滴渾濁的淚,無聲地從高天銘失去神采的眼角滑落,滴落在涿州城下冰冷的土地上。
他的頭顱,無力地垂了下去,像一片枯葉,懸掛在象征著他忠誠與抗爭的城門之上,在血色與火光交織的夜幕中,微微搖晃。
三月十二夜
山海關外驛道
一輪冷月高懸,將關城巍峨的剪影和蜿蜒的驛道照得一片清冷。空氣中彌漫著初春深夜的寒意和塵土的氣息。
山海關副將陳勇,帶著數百名本地守軍,如同標槍般肅立在驛道兩旁。
他們盔甲整齊,刀槍出鞘,火把在夜風中劈啪作響,將每個人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氣氛肅殺凝重,如臨大敵!並非防備敵人,而是迎接一支……讓他們從心底感到敬畏甚至恐懼的隊伍。
道路中央,臨時用木板和石塊搭起了幾個簡陋的長桌。
上麵堆滿了用大籮筐盛放的、硬得能硌掉牙的粗麵餅子,以及一桶桶剛從附近井裡打上來的、冰涼刺骨的井水。
旁邊還堆著一些草料。這就是他們能為那支即將到來的大軍,準備的所有“犒勞”。
“都打起精神來!”
陳勇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督師大軍片刻即到!動作要快!遞水,遞餅,加草料!不許喧嘩!不許耽擱!”
士兵們齊聲應是,但握著兵器的手心卻微微出汗。
他們知道即將經過的是誰,剛剛在遼東打得建奴丟盔棄甲、生擒豫親王的遼東督師魏淵!還有他麾下那支威震天下的關寧鐵騎!
時間一點點流逝,隻有風聲和火把燃燒的聲音。
突然,地麵開始傳來極其細微的、有節奏的震動!緊接著,這震動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密集,如同沉悶的鼓點敲擊在大地上!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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