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李過身邊的親衛緊張地低呼。
李過深吸一口氣,知道此刻絕不能露怯!他猛地一揮手,製止了手下可能的動作,同樣一夾馬腹,驅使自己坐騎,迎著魏淵,獨自上前!
兩匹戰馬,兩位統帥,在空曠的官道中央緩緩靠近,最終在相距僅五步的距離停下。
晨風吹拂著他們的戰袍和鬃毛,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戰意和無聲的較量。
李過穩住心神,率先開口,聲音洪亮,帶著一絲刻意維持的鎮定:
“我乃大順皇帝陛下駕前製將軍,李過!來將通名!”
他需要確認對方的身份。
覆麵頭盔下,傳來一個冰冷、清晰、如同金鐵交鳴般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魏淵。”
兩個字,重若千鈞!李過心頭劇震,果然是他!遼東的霸主,真的親臨此地,僅率五十騎斷後!
李過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語氣帶上了一絲質問和指責:
“原來是晉國公!久仰!隻是……國公爺悄悄潛入京城,又匆匆離去,殺我將士,這事做得,未免太過局氣了吧?”
魏淵麵甲後的目光銳利如刀,直視李過:
“道不同,不相為謀。李將軍,煩請回去,代我向闖王問聲好。”
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帶著拒人千裡的疏離和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
李過眼神一凝,試圖挽回:
“晉國公何不親自隨末將回去,麵見闖王陛下?陛下求賢若渴,以國公之才,必得重用!共襄大業,豈不美哉?”
他拋出了橄欖枝,也是最後的試探。
魏淵發出一聲極輕的、仿佛帶著冰碴的嗤笑:
“改日吧。今日,魏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拒絕得乾脆利落,毫無轉圜餘地。
“…”
李過一時語塞,氣氛再次陷入冰冷的僵持。他能感受到魏淵身上那股毫不掩飾的殺意和隨時可能爆發的危險氣息。
魏淵似乎厭倦了這無謂的對話,他微微側頭,目光掃過身後那五十名如同雕塑般靜默、卻散發著衝天戰意的鐵騎,再轉回李過身上,聲音陡然轉寒,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
“怎麼?李將軍若是執意要‘請’魏某回去,不妨來試試看。隻是,我手底下這些兒郎,性子急,手裡的刀……恐怕不會答應。”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以五十騎,威脅兩百騎!但李過卻絲毫不覺得可笑。因為他知道,魏淵有這個底氣!
這五十騎一旦發起衝鋒,其破壞力絕對恐怖!
更重要的是,魏淵背後是山海關,是十萬遼東兵馬!在這裡和他死磕,無論勝負,對大順而言,都是災難性的開始!
李過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最終,所有的憤怒、不甘、權衡,都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他朝著魏淵,鄭重地抱了抱拳,語氣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和歉意:
“明白了,晉國公。府上之事,皆因宵小作亂,非陛下本意,還望國公海涵。”
魏淵麵甲後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
“如果昨夜我妻兒傷了一根汗毛……”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地上。
“我會讓你們所有人,陪葬。”
話音落下,不再有絲毫廢話。
魏淵猛地一勒韁繩,調轉馬頭,那匹神駿的黑馬長嘶一聲,蹄聲嘚嘚,沉穩而決絕地返回本陣。
黑色的披風在晨風中獵獵作響,背影孤傲而不可侵犯。
李過望著魏淵的背影,隻覺得一股沉重的無力感壓在心頭。
他知道,自己攔不住他,至少此刻此地,攔不住。
他同樣調轉馬頭,回到自己的陣前,迎著部下們或疑惑或憤怒的目光,艱難地揮了揮手,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撤!”
當李奉之護送的馬車隊倉皇抵達青龍河東岸,看到遠處山海關那如同巨龍脊背般蜿蜒起伏、在晨曦中勾勒出雄渾剪影的輪廓時,幾乎所有人都從胸腔深處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鬆弛了幾分。
孩童的啜泣聲漸歇,女眷們緊握的手也微微鬆開。但李奉之的心依舊懸在嗓子眼,他勒住馬韁,頻頻回首,焦灼的目光死死釘在西岸煙塵彌漫的方向,每一秒都漫長得如同一個時辰。
終於,在朝陽奮力掙脫地平線的束縛,將萬丈金光潑灑向大地,將奔騰的青龍河水染成一片躍動的碎金時,西岸的官道上,出現了那支熟悉的身影!
魏淵率領著五十名鐵騎,保持著嚴整得近乎苛刻的楔形衝擊隊形,不疾不徐地向著橫跨河麵的浮橋而來。
他們身上的山文甲被朝陽鍍上一層冷硬的金邊,槍尖刀鋒閃爍著刺目的寒星,馬匹的步伐沉穩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