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多爾袞正在府邸書房內,對著巨大的遼東輿圖,聽取範文程關於遼東漢民安置的棘手報告。
搖曳的燭火映著他緊鎖的眉頭,案頭堆滿了卷宗。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書房門幾乎被撞飛!一名親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頭盔歪斜,甲葉散亂,臉上混雜著塵土和極度的恐懼,聲音帶著哭腔,尖銳地刺破了書房的凝重:
“王爺!大事不好!山海關……山海關升起‘魏’字大旗了!是魏淵!是魏閻王!魏淵親自到了山海關!”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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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啪嚓”一聲脆響,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濕了他的靴子。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通州那夜被關寧鐵騎如同驅趕羔羊般追亡逐北的噩夢場景,帶著血淋淋的細節,無比清晰地再次在他腦中炸開!那個玄甲紅袍、如同神魔般的身影,仿佛就站在他麵前,冰冷的視線穿透了時空!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過大帶倒了身後的椅子。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胸膛劇烈起伏。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用儘全身力氣才勉強壓下那股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心悸和恐慌,幾乎是咆哮著下令:
“來人!即刻傳令!錦州、遼陽、寧遠、塔山、杏山……一線所有哨騎、所有前出堡寨駐軍、所有巡邏遊騎,不管他們在哪裡!立刻!馬上!給本王撤回來!放棄所有前哨據點!所有人,加固城防!深挖壕溝!備足滾木礌石!火器上城!沒有本王的金批令箭,任何人膽敢擅自西進半步,哪怕隻是對著山海關方向射出一支響箭——斬立決!全家連坐!”
他的聲音嘶啞而高亢,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狂暴,但那尾音深處,一絲極力壓抑卻依舊泄露的驚惶,如同毒蛇般纏繞在每一個親兵的心頭。
太可怕了!魏淵的可怕,早已超越了兵力和城池的範疇!
此人用兵,神鬼莫測,動如雷霆,靜如深淵!他出現在山海關,絕不僅僅是巡視城防那麼簡單!這麵沉寂已久的“魏”字旗突然升起,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其下必然醞釀著足以毀滅一切的滔天巨浪!
多爾袞不敢賭,他剛剛從慘敗的泥沼中勉強掙紮出來,舔舐著傷口,滿洲八旗的元氣遠未恢複。他再也經不起魏淵的雷霆一擊了!那將是滅頂之災!
命令下達後不久,錦州城內最高級彆的軍議在壓抑到極點的氣氛中緊急召開。
巨大的牛皮地圖鋪在長案上,多爾袞端坐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兩側坐著阿濟格、多鐸、嶽樂、鼇拜、範文程等滿洲親貴和重臣。燭火跳躍,在每個人緊繃的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十四叔!何至於此!”
年輕的嶽樂,這位努爾哈赤之孫第一個按捺不住,他拍案而起,臉上寫滿了不服。
“不過是一麵破旗!那魏閻王是長了三頭六臂不成?我八旗勇士何曾如此畏敵如虎?放棄數百裡疆土,前出將士如同喪家之犬般撤回,軍心士氣何在?祖宗的臉麵何在?”
他年輕氣盛,並未經曆過通州之敗的切膚之痛。
“住口!”
多爾袞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亂跳,他鷹隼般的目光死死釘在嶽樂臉上,聲音如同寒冰。
“你懂什麼?!祖宗的臉麵?在通州,在遼陽,我鑲白旗的精銳巴牙喇,被那魏閻王親率的關寧鐵騎像砍瓜切菜一樣屠戮的時候,祖宗的臉麵就已經丟儘了!你問問鼇拜,問問在場的每一個人,誰沒見識過那‘閻王’的手段?!”
被點名的鼇拜,這位以勇猛聞名的悍將,此刻臉色也異常難看。他悶哼一聲,粗聲道:
“安親王,王爺說得對。那魏淵……不是人。他衝陣時,身邊跟著的好像不是兵,是一群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刀砍上去,他們的血好像都是冷的!他的旗指向哪裡,哪裡的陣線就必然崩潰!通州那一晚……我身邊的親衛,都是百戰精銳,一個照麵,就倒了一半!那麵‘魏’字旗……就是催命的符咒!”
多鐸也沉著臉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
“他出現在山海關,絕非無的放矢。此人用兵,慣於示弱誘敵,而後雷霆一擊。他突然亮出旗號,必有驚天動地的後手!十四哥的決斷,是保存實力,避其鋒芒。我們賭不起。”
範文程捋著胡須,憂心忡忡地補充:
“王爺明鑒。魏淵此人,深諳人心,尤擅借勢。他升起這麵旗,其意有三:一為震懾我軍,動搖軍心,正如斥候所見;二為鼓舞明軍士氣,山海關守軍此刻必定士氣如虹;三……恐是誘餌!誘使我軍因恐懼而倉促調動,或是不忿而輕兵冒進,他便可趁隙而入,再演一場‘遼陽大捷’!以靜製動,固守堅城,確是上策。”
阿濟格雖未發言,但緊握的拳頭和陰鷙的眼神,也表明了他內心的忌憚。會議室內一片死寂,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燭火燃燒的劈啪聲。
魏淵的名字和那麵血紅的“魏”字旗,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任何輕視和冒險的念頭,在這沉重的氛圍下,都被碾得粉碎。
多爾袞環視一周,看到眾人臉上或多或少的恐懼和認同,心中那根緊繃的弦才稍稍鬆弛一絲,但寒意卻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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