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將軍神威!劉將軍威武!”
步騎協同,士氣如虹!賊寇的抵抗瞬間土崩瓦解,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卻被外圍包抄的官軍無情截殺。
戰鬥結束得極快。
除了少數腿快鑽入山林逃走的,大部分賊寇伏屍當場。村莊得救了,劫後餘生的村民看著如同神兵天降的官軍,看著曹變蛟和劉文秀的身影,紛紛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曹變蛟收槊立馬,看著滿地賊屍和哭泣的村民,濃眉緊鎖,對劉文秀沉聲道:
“文秀,清點戰場,救治百姓,把繳獲的糧食分還給他們。這些雜碎,殺不絕,但見一個,就得剿一個乾淨!告訴兒郎們,休整半日,繼續掃蕩!”
劉文秀抱拳領命,眼中閃爍著對這位上司勇武的敬佩和對匪患的痛恨。鐵與血的氣息,混雜著劫後餘生的悲喜,彌漫在硝煙未散的村莊上空。
甘肅,隴西
這裡沒有江南的煙雨,隻有望不到頭的、被烈日和狂風反複蹂躪的黃土塬。
溝壑縱橫,草木稀疏,連天空都仿佛被砂礫染成了灰黃色。
一處背風的山坳裡,紮著幾頂破敗不堪的帳篷,這就是大明陝甘總督孫傳庭和他麾下“皇家近衛營”的臨時駐地。
曾經皇家貴胄的鮮亮衣甲,早已被風沙磨礪得黯淡無光,布滿了破洞和汙漬。
士兵們個個麵黃肌瘦,嘴唇乾裂起皮,眼窩深陷,但眼神深處,依然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缺水!這是最致命的敵人。
水囊早已乾癟,嘴唇裂開的口子滲出血絲,又被風沙糊住。每天每人隻能分到一小碗渾濁的、帶著土腥味的泥漿水。
為了這點水,士兵們要輪流去十幾裡外一條幾乎斷流的小河溝裡,在可能遭遇流賊襲擊的危險下,用破布一點點過濾滲出的泥湯。
缺糧!最後一點雜糧混合著挖來的草根、剝下的樹皮,熬成一鍋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糊糊”,便是全營的口糧。
士兵們捧著破碗,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努力延長著這微不足道的飽腹感。饑餓像一條毒蛇,日夜啃噬著他們的腸胃和意誌。
然而,比饑餓和乾渴更折磨人的,是無處不在的死亡威脅。李自成的遊騎如同禿鷲,時刻在荒原上遊弋。
號角聲隨時可能響起,疲憊不堪的士兵們就要立刻抓起武器,撲向簡陋的矮牆或溝壑。
“敵襲!北麵!準備迎敵!”
嘶啞的喊聲劃破沉悶的午後。
剛剛端起破碗的士兵們條件反射般跳起,丟下碗,抓起身邊的刀槍弓弩,撲向預定位置。動作因饑餓而遲緩,眼神卻異常凶狠。
孫傳庭的身影出現在最前沿的矮牆後。
他比士兵們更瘦,臉頰深陷,顴骨高聳,花白的胡須上沾滿塵土,那身象征一品大員的緋色袍服早已破舊不堪,與普通士兵無異。
隻有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沉穩如山,掃視著遠處揚起的煙塵。
“弓弩手預備!火銃裝填!穩住陣腳!讓他們靠近了打!”孫傳庭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帶著一種能穩定人心的力量。
來襲的是一股百十人的闖軍輕騎,意圖騷擾試探。
箭矢破空,火銃轟鳴,疲憊的近衛營士兵爆發出驚人的韌性和戰鬥力。
他們依托著簡陋工事,精準地射殺著靠近的敵人。孫傳庭手持一把強弓,親自引箭,弓弦每一次震動,都有一名衝在最前的闖軍騎兵應聲落馬。
戰鬥很快結束,闖軍丟下十幾具屍體退去。近衛營也付出了幾名士兵傷亡的代價。
士兵們默默地將陣亡的袍澤抬到一邊,沒有眼淚,隻有麻木的哀傷和更深的疲憊。
孫傳庭走到一名重傷的士兵身邊。那士兵腹部中箭,痛苦地呻吟著。
孫傳庭蹲下身,解下自己腰間那個同樣乾癟的水囊——那是他作為主帥的特供,裡麵也隻剩淺淺一層渾濁的水。他小心翼翼地將水囊湊到士兵乾裂的唇邊,喂了他幾口。
“大人……您……”
士兵虛弱地掙紮。
“彆說話,省點力氣。”
孫傳庭聲音低沉,用一塊相對乾淨的布條,笨拙但認真地幫士兵按住傷口止血。
他看著士兵痛苦的臉,又環視周圍那些在饑餓、乾渴、死亡威脅下依然堅守的年輕麵孔,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痛楚,但更多的是鋼鐵般的決絕。
他站起身,迎著漫天風沙,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士兵耳中:
“兄弟們,苦!我知道!但我們是大明在西北最後的屏障!腳下是祖宗的土地!背後是萬千黎民!李闖想困死我們,餓死我們?做夢!隻要孫傳庭還有一口氣,隻要你們還有一個人站著,這大明的旗,就不能倒!挺住!朝廷的增援,一定會到!魏淵魏柱國,沒有忘了我們!”
他的話語,如同注入乾涸河床的一股微弱卻滾燙的岩漿,讓士兵們疲憊不堪的身體裡,又生出一點支撐下去的力量。
他們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望向風沙彌漫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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