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乾!”百姓們的呼應聲此起彼伏,工具碰撞聲重新響徹原野。
夜幕降臨,百姓們陸續回家,薑淮卻舉著火把沿渠線巡視。
火光中,新挖的泥土散發著濕潤的氣息。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捏了捏,仿佛已經看到了清淩淩的河水流進乾渴的田地,看到了金黃的稻穀壓彎枝頭。
“大人,回去歇息吧。”梁遠提著燈籠找來,“明日還要去邊關巡視。”
薑淮點點頭,最後望了一眼月光下蜿蜒的水渠。
這條由萬民之手開鑿的渠道,不僅是抗旱的水路,更是連係官民之心的紐帶。
回到府衙,薑淮連夜給李將軍寫回信,又批了幾份關於水渠物資調撥的公文。
.......
之後,到九月,九月的天,孩兒的臉。
清晨還是晴空萬裡,晌午剛過,西北天際就壓來了鉛灰色的雲團。
薑淮站在半完工的水渠堤岸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眉頭緊鎖。
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大人,看這天色,怕是要下大雨。”梁遠仰頭望天,聲音裡帶著憂慮,“新渠還沒加固,萬一山洪...”
薑淮抬手打斷:“傳令下去,所有勞力立即加固險段,尤其是李家村那段新挖的黃土渠岸。”他邊說邊大步走向馬匹,“我去上遊看看分水壩。”
不會這個時候爆發山洪吧,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梁遠急道:“大人,讓下官去吧!您已經三天沒好好休息了!”
薑淮已經翻身上馬:“分水壩若出事,下遊七個村都危險。你留在這裡協調人手。”說罷一夾馬腹,青驄馬箭一般躥了出去。
馬背上的薑淮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濕氣越來越重。
遠處傳來悶雷聲,像是有巨獸在地底咆哮。
路過張家莊時,他看到張老漢正帶著村民往渠岸上堆沙袋。
“大人!”張老漢揮著草帽大喊,“老朽活了六十年,沒見過這麼古怪的天象,您千萬小心!”
薑淮揮鞭致意,心頭卻越發沉重。
張老漢是本地出了名的“活氣象”,連他都覺得異常,這場雨恐怕不小。
分水壩建在兩山夾峙的穀口,是整條水渠最關鍵也最脆弱的部位。
薑淮趕到時,十幾個村民正在壩上加鋪草簾子。負責這段的李工頭滿頭大汗地跑來:“大人,壩基有些滲水,小的已經讓人去取石灰了!”
薑淮蹲下身,手指探入壩體接縫處,果然摸到濕潤的泥土。他剛要說話,一滴冰涼的雨水砸在脖頸上,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來不及了!”薑淮站起身,雨水已經連成了線,“所有人,立刻用沙袋加固壩體下遊!李工頭,派人去下遊村莊預警!”
暴雨如注,轉眼間山穀裡就騰起了白茫茫的水霧。薑淮甩掉礙事的官袍,隻穿著中衣和村民們一起扛沙袋。雨水打得人睜不開眼,泥漿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像拔蘿卜般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