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傷兵營外已亂作一團。
火光搖曳中,士卒們像無頭蒼蠅般亂竄。有人跪在地上拚命磕頭,念叨著“瘟神饒命”。
有人抱著包袱想逃,被守門士兵用長矛逼回;更多的人擠在營帳外,驚恐地望著裡麵。
“讓開!都督到了!”
人群如潮水般分開。薑淮剛踏入營帳,濃烈的腐臭便撲麵而來。五具屍體整齊排列在草席上,最年輕的不過十六七歲,嘴角凝結的黑血中,還混著未消化完的野菜。
軍醫抖著手掀開一具屍體的衣衫,青灰色的皮膚上,蛛網般的黑紋從心口蔓延到四肢,觸目驚心。
“什麼時候開始的?”薑淮的聲音異常平靜。
“昨、昨日午時。”百夫長聲音發顫,“王二狗最先倒下的,說頭疼......到晚上就沒了氣。”
薑淮蹲下身,指尖懸在死者發黑的唇邊。沒有探鼻息,也不必探了。他忽然注意到死者指甲縫裡沾著些暗綠色泥垢。
“他們昨日去了哪裡?”
“就......後山溪邊洗馬......”
此刻,帳外突然爆發一陣尖叫。一個滿臉膿皰的士兵掙脫束縛,嘶吼著衝向人群:“都要死!我們都要......”
弓弦嗡鳴,那士兵咽喉突然多了支羽箭,轟然倒地。薑淮回頭,看見監軍趙德全帶著親衛站在火光裡,手中弓弦還在顫動。
“薑都督。”趙德全尖細的嗓音刺破夜空,“這疫病來得蹊蹺啊。”
之後,薑淮獨自站在後山溪邊。
晨霧彌漫的溪水上,漂浮著幾片可疑的暗綠色浮沫。上遊不遠處,一截腐爛的屍體半浸在水裡,周圍草木皆枯。
之後,連死十八人,軍營裡的恐慌終於壓不住了。
薑淮站在了望台上,看著下麵亂成一鍋粥的校場。幾個士兵正用長矛挑著一具發黑的屍體往火堆裡扔,火星濺到旁人臉上,立刻引發一陣撕打。更遠處,有人跪在軍醫帳前磕頭,額頭在凍土上撞得血肉模糊。
“第七個。“周闖啞著嗓子報數,”今早又發現七具屍體,都是值夜哨的。“他頓了頓,“王鐵柱死前一直在抓自己的胸口,撕得......能看見骨頭。”
薑淮沒說話。他三天沒合眼了,眼底布滿血絲,指甲縫裡還沾著昨夜解剖屍體留下的黑血。所有線索都斷了,不是水源,不是糧草,不是蚊蟲。
那到底是什麼?
“都督!”一個滿臉膿瘡的小兵突然衝破親衛阻攔,撲跪在台階下,“求您放我們走吧!我娘就我一個......”
薑淮走下台階,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伸手按在小兵潰爛的額頭上。膿血順著他的指縫往下淌。
“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當夜,軍營中央燃起十二堆摻了硫磺的篝火。
薑淮站在火光裡,腳下踩著新畫的軍營布局圖。還活著的百夫長們擠在五步外,沒人敢再靠近了。
“從現在起,軍營分四色。”他拋下一把染了不同顏色的木牌,“紅區住病患,白區住疑症,藍區住康健,黑區......”他看了眼遠處新挖的埋屍坑,“住死人。”
有人小聲嘀咕:“這不合規矩......”
“規矩?”薑淮突然掀開身旁板車上的草席。十幾具屍體整齊排列,每具胸口都有個血淋淋的y形切口。
“今早死的七個人,肝肺全部發黑。誰來講講,這是什麼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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