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淮輕笑,從袖中抽出一張蓋了紅印的契紙:“這是州府‘特購’的公文。李員外若鬨,你讓他來找通判衙門。”
之後薑淮跟農戶簽了契約,綁定他們,以免有變。
之後契紙裡寫了。
預付定金,每戶先給三成銀錢,但麥收後需按量交貨,違約者十倍賠償。優先收購權,簽約農戶未來三年麥子,隻能賣給官府的磨坊。
災年保底,若遇天災減產,磨坊以市價七成收購,確保農戶不血本無歸。
老農不識字,隻聽薑淮溫聲解釋:“隻要簽了這契,往後年年有定金拿。若遇荒年,我兜底收你的癟麥。”
幾個農戶互相對視,終於有人顫巍巍按了手印。
....
北地的夏日總是來得又急又猛。
薑淮站在城西官道的土坡上,寬大的官袍被熱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眯起眼睛,望著遠處蜿蜒的河,河麵上幾艘貨船緩緩移動,像幾片飄落的樹葉。
“大人,您看這處如何?”身後,工房書吏王德才抹了把汗,指著坡下一片廢棄的官倉。
薑淮沒有立即回答。他緩步走下土坡,靴子踩在乾裂的泥土上,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此處甚好。”薑淮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靠近河水,又有官道相通。建麵粉廠後,麥子可從上遊運來,麵粉又可分銷四方。”
王德才麵露難色:“大人明鑒,隻是這運輸一事..”
“我正要說此事。”薑淮轉身,目光如炬,“朝廷撥下的銀兩有限,我們須精打細算。陸路用牛車,水路用船隻,雙管齊下。”
當日傍晚,薑淮回到府衙,顧不得換下沾滿塵土的衣服,便命人取來北地水陸輿圖。燭光下,他修長的手指沿著河道緩緩移動,不時在紙上記下幾筆。
“大人,漕幫趙幫主求見。”門房輕聲通報。
薑淮眉頭一挑。他正欲尋訪這位掌控北地水運的漕幫首領,不想對方竟主動登門。
“快請。”
趙鐵山是個四十出頭的粗壯漢子,一身短打裝扮,進門時帶進一股河腥氣。他抱拳行禮,聲如洪鐘:“薑大人,久仰大名!”
“趙幫主客氣。”薑淮還禮,示意看茶,“本官正有事相商。”
趙鐵山哈哈一笑:“大人可是為那麵粉廠運輸之事?”
薑淮心中一驚,麵上卻不露聲色:“幫主消息靈通。”
“咱們吃水上飯的,耳朵長些。”趙鐵山端起茶碗一飲而儘,“大人要運麥子,又要運麵粉,這生意不小。
隻是...”他放下茶碗,眼中精光一閃,“近來河水湍急,船工們風險大啊。”
薑淮聽出弦外之音。他不動聲色地從案幾抽屜取出一份文書:“朝廷特許,凡為官倉運輸者,可免三成船稅。本官已為漕幫爭取了二十張免稅憑證。”
趙鐵山眼睛一亮,接過文書細看,半晌才道:“大人好手段。隻是船工們辛苦錢...”
“每船麥子運費按市價加一成。”薑淮斬釘截鐵,“但本官有條件,漕幫須專撥十艘船,隻供官倉調用。”
燭光下,兩人目光交鋒。最終趙鐵山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金牙:“成交!不過大人,咱們醜話說前頭,若遇風雨耽誤了行程...”
“天災人禍,本官自然體諒。”薑淮起身拱手,“三日後,第一批麥子將從臨清起運,有勞幫主了。”
送走趙鐵山,薑淮長舒一口氣。水路已定,陸路卻更棘手。北地牛車多分散在鄉間,若要集中調度...
“大人。”王德才匆匆進來,“城郊幾個村的裡長都到了,在二堂候著。”
薑淮精神一振:“來得正好。”
二堂內,七八個衣著簡樸的老者局促地站著。見薑淮進來,紛紛跪下行禮。
“諸位請起。”薑淮親自攙扶最年長的一位,“深夜喚諸位前來,實有要事相商。”
他直入主題:“官府欲在城西建麵粉廠,需牛車百輛,常年運輸。各村若有牛車參與,每月可得銀二兩,另每車糧食補貼五錢。”
裡長們麵麵相覷。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顫聲道:“大人,不是小民不願,隻是眼下正值農忙,牛車都用在田裡...”
“本官知曉。”薑淮早有準備,“麵粉廠運輸多在清晨傍晚,不誤農事。且...”他頓了頓,“凡參與運輸者,家中賦稅可減一成。”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花白胡子老者激動得胡須直抖:“大人此話當真?”
薑淮從袖中取出知府大印蓋過的告示:“白紙黑字,豈能有假?”
當夜,各村裡長帶著運輸契約滿意而歸。薑淮卻不得休息,又召來府衙快馬統領。
“周統領,麵粉廠關係民生,運輸途中恐有宵小覬覦。”薑淮遞過一份名單,“這些路段需加派巡邏。”
周統領抱拳:“屬下明白。隻是人手...”
“從本官護衛中調十人給你。”薑淮決然道,“務必保證糧道暢通。”
三日後的黎明,薑淮站在碼頭。晨霧中,十艘漕船緩緩靠岸,船首插著漕幫的黑色三角旗。趙鐵山站在首船甲板上,高聲吆喝船工卸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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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首批麥子五百石,全數到齊!”趙鐵山跳下船,拱手複命。
薑淮點頭,目光轉向碼頭另一側。塵土飛揚中,近百輛牛車排成長龍,領頭的正是那花白胡子老者。
“李家村牛車五十輛,報到!”
“王家村三十輛,在此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