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的茶還沒沏好,秦氏摩挲著他的官袍:“淮兒,聽說北地很冷,冬天能凍掉耳朵,你...你怎麼樣?讓為娘好好看看!”
說著秦氏拉著他上下打量。
薑淮正要回答,薑正河就道,“我聽說你在北地建了什麼麵粉廠,那麵粉廠可還順利?”
薑淮正要答話,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穿著絳色宮服的太監滾鞍下馬,尖利的嗓音劃破了晨霧:“聖上有旨,宣薑淮即刻進宮!”
秦氏的手猛地一緊,薑正河連忙道:“那淮兒,你先進宮麵見聖上吧,我和你娘在家等你。”
那公公掃過薑淮沾著麥屑的衣襟,笑道,“薑大人,聖上有請,衣服就不用換了,就這麼麵見陛下吧,轎子就在門外。”
“行!有勞公公了!”
薑淮匆匆叩彆雙親。
秦氏往他懷裡塞了個熱騰騰的包子。
之後薑淮上了轎子。
宮轎走的是側門,一路抬到養心殿前。引路太監低聲提醒:“萬歲爺剛發落了個河工貪墨的案子,心情正好著呢。”
薑淮點點頭。
殿內暖香撲鼻,隆慶帝竟隻穿了件家常的栗色綢袍,正俯身看著地上的什麼物件。
薑淮跪拜時瞥見,那是他進獻的水磨模型,此刻正嘩啦啦地吐著麵粉,落在鋪開的黃綾上。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薑淮一進殿就拜見道。
隆慶帝目光從書冊移向跪在下方的薑淮,細細打量了片刻,溫和道:“薑愛卿啊,朕瞧著你比三年前離京時,黑瘦了不少。北地清苦,這幾年,著實辛苦了。”
這番話語氣慈和,更似長輩關懷子侄,而非單純的君臣對答。
薑淮並未立即抬頭,而是將身子伏得更低,聲音沉穩而清晰,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激動:
“陛下聖目如炬。臣確比在京時黑了些,瘦了些。”
他微微抬頭,目光恭謹地垂視著禦座前的金磚,繼續道:
“然,臣之黑,非風沙所蝕,乃是北地豐收之麥浪,映照在臣臉上的金輝,臣之瘦,非案牘所勞,乃是見百姓倉廩漸實,臣心歡暢,故而身輕。”
“至於辛苦,”薑淮語氣轉為無比懇切,“陛下夙興夜寐,心係萬民,方是真正的宵衣旰食,日理萬機。
臣在北地,不過是將陛下仁德之心、富民之策,踐行於田間地頭而已。
每思及陛下托付之重,臣唯有竭儘駑鈍,不敢有半分懈怠,又何敢言辛苦?”
“若說臣身上這幾兩風霜能換來州郡糧豐倉滿,換來百姓餐桌上多一碗白麵,換來陛下展顏一笑,那便是臣莫大的福分與榮耀。
臣,唯有感激天恩,愧不敢當。”
隆慶帝聽完當即哈哈大笑,“薑愛卿這番話甚得朕心,愛卿真乃國之棟梁,朕之肱骨!快快平身,賜座!”
“謝陛下!”
之後薑淮看向隆慶帝問道,“陛下這是.....”
隆慶帝的聲音比三年前更顯溫厚,“朕聽說你這模型能真磨麵,特意讓內務府弄了鬥麥子試試。”
薑淮抬頭,才發現禦案上擺著好幾袋麵粉,袋口係著不同顏色的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