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魏府管家枯瘦的身影仿佛融於陰影。
陳光蕊心知肚明魏征為何深夜相召。他沒有多問一句,隻是沉穩無聲地跟著管家來到魏宅,直奔書房。
推開房門,魏征獨坐案前,眉頭緊鎖。見到陳光蕊進來,他抬了抬手示意管家退下。門關上,室內隻剩下兩人,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
陳光蕊沒有立刻詢問,而是乾了平日魏征喜歡乾的活,掃視書房四角、窗欞縫隙,確認再無他人窺視。這才走到案前,壓低聲音,開門見山,
“魏公,可是黑無常將那‘所見’都稟報於您了?”
他知道,這黑無常是魏征找崔玨幫忙才派去的,黑無常知道,崔玨就一定知道,魏征同樣也知道。
瞞不住的,而且他也不想瞞著。
魏征緩緩點頭,花白胡須微顫,長長歎了口氣,看向陳光蕊的眼神異常複雜,
“稟報了……殷府千金,魂中有金蟬,這麼看,其魂早己……光蕊啊,難怪佛門對你步步緊逼,不擇手段也要促成你與他的婚事。”
陳光蕊眼神沉靜如深潭,反問的聲音聽不出太大波瀾,
“他們不也害了那殷溫嬌了麼?挺好一個姑娘,如今她……可還是她自己?”
他頓了頓,問題直指核心,
“佛門如此大費周章,用活人為器,滋養那‘金蟬’……所求為何?”
魏征麵色凝重,
“暫時還窺不透全部。但那金蟬……想必是如來座下金蟬子的真靈所化。他將自身魂與魄強行剝離,分彆寄於你與殷家小姐之身,假借爾等血肉靈性蘊養孕育,實則是要以凡胎為器,完成其投胎轉世之局。”
他看向陳光蕊,聲音低沉,“一旦你們二人結合,金蟬子魂魄合一,便徹底功成,破殼而出,到時……你們這兩個‘殼’,下場如何,那就不好猜測了。”
陳光蕊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冷哼了一聲,
“所幸今日我將這場婚事攪黃了,殷開山自己打了退堂鼓。魏公,若我自今日起遠遁天涯,終生不再踏入長安,更不與那殷溫嬌相見,這金蟬子……它是不是就永遠投不了胎了?”
魏征看著他,眼神帶著一絲憐憫的無奈,
“你還不明白麼?光蕊。你怎麼就知道你此番高中狀元、來到長安,本身就不是佛門在暗中牽引?那冥冥之中的‘命運’,早已設下羅網。你離得開長安,能離得開佛門的手眼通天?”
陳光蕊沉默片刻,提出疑問,
“無常能看透,是因其權柄觸及魂魄本源。難道佛門之中,就沒有修行高深、同樣能洞察此間異常的存在?若有人提前看出了我身上的‘魄’有異樣,為何從未出手乾預?”
魏征微微搖頭,
“佛門定有不少人能觀魂破妄。不過你一直是個不起眼的凡人書生,身處長安城外,未曾真正進入某些存在的視線中,才僥幸未曾暴露。可如今……你的名望,你的處境,已令你如箭在弦,再難隱匿。”
陳光蕊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既然如此……那就是說彆無他路?行!那我今日也把話撂在這裡,若他們真要徹底撕破臉皮,不惜一切手段逼我就範……哪怕玉石俱焚!我陳光蕊寧願一死,也絕不遂了他們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