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姑父和表哥承包了肉聯廠，他開始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腰杆挺得更直了，下巴頦快翻到天上了。高加林說話，他眼皮也不抬，心想你神氣個什麼，還不是我姑父的一條狗。
“不加錢不乾！”
“這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就是我姑父過來還是這句話。”
“行，我去拿張紙，你隻要把說的話寫下來，不用你姑父過來，我直接去找他。”
“寫就寫，誰還會怕你！”
高加林去車間讓程立斌一道過來，何大壯寫了字簽了名，還蓋了手印寫了日期。
高加林把紙疊好放進口袋，對程立斌耳語幾句，程立斌回車間，他去大門口找保衛處處長楊彥軍。
那天上午開會，楊彥軍也在，會議記錄上大家簽的都有字，高加林對他交代一番，就推著車子下班了。
偵察兵出身的楊彥軍執行力超卓，他在中層乾部裡年齡最小，膽子最大，對於他的破格提拔，是高加林衝破層層阻力才把他推上處長崗位。他帶了幾個保衛人員來到了屠宰車間門口。
“何大壯！剛才高廠長說了，你們不同意多乾活，現在廠裡也不願意加錢，請你們現在離開廠子，這活兒不用你們乾了。”
“小楊，恐怕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你敢這樣對我說話，高加林呢，讓他給我滾過來！”何大壯惱羞成怒，一個小小的保衛處居然不給自己麵子，尤其是高加林這小子，自己不敢來，讓保衛處的人來轟自己。
“我管你是誰？你不就是個掏豬毛的，讓你走就趕快走，彆在這兒耽誤事。”
“我要是不走呢？”
“這不由你，國有國法，廠有廠規，我們有的是辦法。”保衛人員上去推他們的三輪車，跟來乾活的兩個人還想反抗，楊彥軍一手一個把兩個人的手扭到背後，兩個人疼的直“哎喲”。
何大壯想去找鄭少甫，無奈穿著皮褲，根本跑不動，一個保衛人員推著他們的三輪車，楊彥軍他們推搡著何大壯的人，轟到了廠外。
在姑父的地盤上遭受這樣的侮辱，何大壯氣得兩眼冒火，要是逮著高加林非得把他吃了不可。
鄭少甫估摸著內侄要和高加林鬨一通，他等到下班後一個小時才走到屠宰車間，看到清理下水道的都是屠宰車間的職工，一個個乾得熱火朝天。
“立斌，這活兒怎麼你們來乾呢？大壯他們呢？”
“鄭主席，大壯他們剛才來了，高廠長傳達了咱們的會議精神，他不同意，高廠長就讓我們乾了。我們一直在乾活兒，估計他們早就走了吧。”
這個蠢貨，這就被高加林嚇唬住了，乾嘛不跟他鬨啊，哪怕鬨得再凶，不是還有你老姑夫在嗎？鄭少甫心裡罵著何大壯。
鄭少甫推著車子走到廠門外，看到何大壯在坐在三輪車上啃豬蹄，拿了一瓶燒酒對著瓶子吹。“大壯，你坐這兒乾嘛呢？”
“掏豬毛的活兒被你擼了，我還能乾嘛？”
“你是死腦筋啊？為啥不去找我？”
“楊彥軍那瓜娃不讓我進，說我不乾廠裡的活了，就和廠裡沒關係了，以後這個門就彆想進！”
“那你為啥不說是我是你姑父？”
“說了！沒用，他說找你姑父去你姑家裡去，這是廠裡的規定，上班時間不讓辦私事！”
鄭少甫頭“嗡”的一下，血壓一下飆到一百八，他不怪侄子笨，他嫉妒高加林怎麼這麼聰明，把製度規劃的滴水不漏，又找到這麼嚴格執行的人，兩廂搭配，肉聯廠的安保成了鐵板一塊。這下可好，連自己的親戚想進廠都難於上青天。
“姑父，你給保衛處的說說，讓我們進去乾活唄，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說什麼說，讓你多乾你又嫌虧，現在晚了，屠宰車間的工人一起動手，已經快乾完了。”鄭少甫說道。
“姑父，以後這活兒是不是就不讓我乾了？”
“回頭再說！你先帶著你的人回去吧！”
“這怎麼行啊，當初你搞承包的時候去我家借錢可不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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