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開著他的拖拉機一路“突突”著和德順老漢到了肉聯廠，正碰到何大壯在門口，何大壯從頭到腳打量著這一老一少，耀武揚威的把兩人攔在大門外，像審訊犯人一樣刨根問底，得知他們來找高加林後，眼珠一轉，不懷好意的說道：“我們也兩天沒有見過他了，你們去彆處找找，說不定跟哪個野婆娘跑了。”
德順老漢心急如焚，聽這個看門的出言不遜，拿著煙鍋朝何大壯頭上敲過去，“你個嘴上長瘡的碎娃，再敢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臭嘴，你們的高廠長不見了，你還這個態度，再不讓我們進去，信不信敲爛你的狗頭？”
何大壯冷不丁頭上挨了一下，知道農村人是不講理的，這個老漢膽敢出手打人，如果不依他就會得寸進尺，打電話又把巡邏的保衛人員調到門口增援。
高三星一看硬的不行，靈機一動，對何大壯說道：“高加林好賴也是你們廠長，現在他不見了，我怎麼看著你們一點兒都不著急，你要是不讓我們進去，我就去勞動局找加林的二爸，等勞動局長過來，我看你們還囂張不囂張？高加林是在你們這裡上班時候失蹤的，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高家村的人不會饒了你們，我可不是嚇你們的，我爸就是高家村的支書。”
“哼，嚇唬誰呢？就是你城關公社的人全來了，難道就怕了你了，廠有廠規，國有國法，這些製度還是高加林親自製定的。不信你們還能把大門給拆了？”何大壯滿不在乎。
德順老漢瞅見馬路對麵放了一堆磚頭，氣哼哼的走過去，一手拿了一塊，對著大門扔了過去，這下聲音很大，傳的很遠，驚醒了正在打盹的鄭少甫。
他來到門口把兩人領進了辦公室，聽德順老漢講完，事態的嚴重程度嚇住了鄭少甫，本來原為民正在住著院，將來出來後免不了來鬨騰，再把高家村的招惹過來，肉聯廠彆想安生了。
他又讓楊彥軍叫來鄭立新，眾人合計了一下，讓胡平喜跟著高三星他們去派出所報案。
為了等消息，德順老漢跟著三星窩在農肥隊的宿舍裡。過了兩天人民路警亭的人送來一個書包，打開書包，看到都是高加林上電大的課本，聽完警察說這書包是前天下午兩個逃課的初中生在東崗的山崖邊撿到的。
德順老漢雙手顫抖老淚縱橫，“不可能，加林不可能想不開，三星，走，走，我們去東崗找找！”
來到東崗上，德順老漢在山崖一帶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喊著高加林的名字，等他喊累了，三星接著喊，他們喊啞了嗓子，仍然不相信高加林已經不在了人間。
“同誌，我們崖頭底下再去找找，一定能找到。”三星和一個民警攙扶著德順老漢又來到了崖頭下麵。
這處崖頭下是一條運輸鐵道，大亞灣和新原礦上挖出的煤都是通過這條鐵路運到西安。從地麵到山崖有百十米高，從上麵掉下來連一點兒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但是真是大活人掉下來，除了農田和鐵路，總要有個屍首吧，可現在什麼都沒有發現。
民警歎了一口氣說道：“或許不是在這兒跳的，咱們去前麵的大馬河看看有沒有線索？”
大馬河從鐵路橋下麵穿過，眾人找遍了各個角落，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突然一個民警從草叢裡撿到了一串鑰匙，德順老漢看到塑料繩編製的兩條金魚，這是玉芳給加林編的，“是，是加林的鑰匙串。可是，人呢？”
書包在崗上，鑰匙在崗下，毫無疑問人一定是從上麵掉下來的。
胡平喜勸德順老漢回去，德順老漢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人沒找著，怎麼回去，怎麼對家裡人交代？”
三星十分喪氣，找來找去，要是死了最起碼有個屍首。他寬慰著德順老漢，“爺，彆哭了，要是人活著，這麼哭多不吉利。我相信加林哥不會有事兒，你彆哭了，我給你點一袋煙，先歇一歇，我去再找找。”
胡平喜跟著民警走了，剩下高三星和德順老漢仍然不肯離開，他們沿著山腳搜尋著，一直到天黑，馬家四兄弟趕過來，硬把德順老漢抬上了車。
他們沒有回高家村，而是直接來到馬建國家裡，馬建國坐在門口把人接到了院子裡，德順老漢兩眼淌著淚，“建國，對不住啊，我沒把娃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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