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了豐厚營養的高加林見到了一臉正氣的胡湧泉，胡湧泉的身材比高加林還高，長著闊腮寬口，他的手像極了女人的手，跟他整個人很不搭配。
“高副廠長，上任了快一個月了，感覺有什麼困難沒有？”胡湧泉的語氣中特意強調了這個“副”字，在體製內的人非常在乎職位等級，等級森嚴是他們心裡紅線，越過這條紅線，不同類型的苦果等著他，有些人為此吃儘了苦頭。
你看這話問的，如果我有困難需要你解決的話，杜永清讓我來乾什麼？不過接觸了鄭少甫後，他對官僚們認知上升了一個新的層次，二爸高玉智對這些人有很強的免疫力。
如果問困難，就是套你的話，他未必是真心幫你，還有可能利用你的苦難給你落井下石。
如果單純表揚你，後麵一般是求你辦事的，或者藏著更深的套路。
“多謝胡書記操心，到了這裡同事們都很配合。”
胡湧泉會心一笑，發現這娃子不上當，然後語重心長的關心道，“高廠長，一定要注意工作方式和方法。”
有人一定是打小報告了，或者墊了黑磚。高加林不假思索說道：“胡書記，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胡書記大手一揮，大大咧咧說道：“高廠長，你想多了，我這人都是有事說到明處，那些打小報告的統統不吃來的。”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對於一個瀕臨困境的企業隻能有一種聲音，對於那些雜音噪音必須嚴格管製，不能讓這些成為乾擾發展的攔路虎。”
這時有人敲門，是王國強，他看到高加林，然後說：“不好意思，高廠長也在，我等會兒再來。”
後勤科長來找胡湧泉，會有什麼正事呢？
高加林說道：“胡書記，王科長找你有事兒，那我先走了。”
胡湧泉臉一沉，對著王國強說道：“王科長，你進來，在廠裡沒有私事，以後當著高副廠長，什麼事都可以說。不要像以前鬼鬼祟祟，坦坦蕩蕩任何事都可以說。”
高加林有些感動，他對胡湧泉還不了解，這些義正詞嚴的話，觸動了他的內心。
被逼到絕路上的王建國隻好硬著頭皮走進來，“胡書記，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就實話實說，我是來告狀的。”
“你來告誰？”
王國強斜著眼瞅瞅高加林，胡湧泉說道：“你是告高廠長，是吧！”
王國強沉默不語，胡湧泉招呼王國強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擇日不如撞日，今天當著高副廠長的麵，你把告他的理由講明白，我相信高副廠長大人大量，隻要你說的有理，他一定會虛心接受，如果你是胡說八道，你最好三思而後行。”
這王國強可謂是手眼通天，孫金炣收拾不住高加林，他就找胡湧泉，要是胡湧泉還收拾不住高加林，以後啥都不用講了，隻有認命。
高加林明白這是胡湧泉玩的滄州殺威棒，故意讓人當麵搞他難堪，試試他的水平和能耐。
王國強把高加林以權謀私，打擊報複的事情添油加醋說給胡湧泉，胡湧泉眉頭一皺，對著王國強說道：“作為一個中層乾部，你必須實事求是，以上你說的是不是事實？”
胡湧泉又對高加林說道：“高副廠長，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高加林輕微一笑，對著胡湧泉說道：“胡書記，你是信我還是信他？”
胡湧泉眼珠一轉，這高加林果真有水平，大腳一抬把球踢給了他，他說道：“我隻相信事實。”
這句話的背後是冷冰冰的殘酷，顯示著胡湧泉對這個事的態度。高加林是有判斷的，如果胡湧泉說你是市委選拔的乾部，我選擇相信你。那麼說明胡湧泉真心誠意幫助他。
“相信事實”這是句高級廢話，一旦說出這句話，胡湧泉這是把自己和王國強放到了同一水平麵。
高加林心想，既然你想讓狗腿子給我使絆子，那我就給你上個硬菜。
“胡書記，你說的太好了，相信事實，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這樣吧我們每周都召開中層會，你讓王科長把剛才的內容都寫一寫，在中層會上我會有充足的理由和足夠的證據，來證明誰是誰非，如果我處理的不得當，我當場辭職，如果王科長胡編亂造，他也當場辭職。”
胡湧泉身子一仰，差點兒摔過去，不管你如何出招，高加林從不按照套路出牌。今天第一回合，可不能輸的太惡心，他盯著王國強問道：“高副廠長說的，你聽到了沒有？你敢不敢在中層會上當場對質？”
身上一身白毛，還硬說高加林是妖精，王國強哪有這個膽子，他沒有脾氣，耷拉著腦袋說：“胡書記，我主觀情緒太嚴重，我請求處分！”
胡湧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指著王國強的腦袋說道：“高副廠長雖然來了沒多久，這都是組織上考驗過的乾部，我是絕對相信他的，以後你們誰再敢給他頭上潑臟水，不用高廠長發話，我第一個讓他卷鋪蓋滾蛋。”
王國強連聲道歉，“胡書記，以後我一定聽你的話！”
“你說的都是屁話，我是管組織生活的，你聽我的話企業會有效益，你要聽高副廠長的話，他的神聖使命是帶著我們大家，當然包括我，讓企業扭虧為盈。我給你說，這次到省裡開會，省領導單獨找我談話，很關心我們肉聯廠的發展，說市裡財政已經上報了，我們廠成了拖後腿的，要求我們半年內摘掉虧損的帽子。如果完不成任務，板子都會落到屁股上，一級摞一級，誰都跑不了。”
高加林以不變應萬變，等胡湧泉表演完，沒有一句客氣話，直接給胡湧泉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胡湧泉呆呆坐在辦公椅上，自己縱有一百零八招，在高加林麵前是一招也使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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