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支即將燃儘的蠟燭,火光愈發微弱。
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書房裡,對著牆上那張僅存的、李雲龍、丁偉、孔捷和他四人的泛黃合影,一看就是大半天。
照片上,四個人都還年輕,笑得意氣風發,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們腳下。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參加活動,更多的時間是在家裡看書、整理過去的筆記和回憶錄。
他似乎在用一種安靜的方式,梳理自己的一生,等待最終的歸宿。
李雲龍和孔捷的相繼離去,抽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根情感支柱。
他雖然還有家人、學生、部下的關心,但那種深入骨髓的、源自戰火淬煉的兄弟情誼,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他的身體並沒有特彆嚴重的器質性疾病,隻是生命的活力,正在以一種平和卻不可逆轉的方式悄然流逝。
一年後的一個秋日下午,陽光很好,暖暖地照進書房。
趙剛像往常一樣,坐在躺椅裡看書。
那是一本精裝的《孫子兵法》,裡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他和李雲龍當年討論時寫下的批注。
看著那些熟悉的、略顯潦草的字跡(李雲龍的)和自己工整的楷書並列在一起,他的嘴角泛起一絲溫和而懷念的微笑。
保姆輕輕推門進來,想給他續上熱茶,卻發現老人已經安靜地睡著了。
書本滑落在他的膝上,眼鏡也微微滑到了鼻尖。
他睡得十分安詳,麵容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和滿足。
隻是,這一次,他再也沒有醒來。
沒有痛苦的掙紮,沒有彌留的囑托,這位一生理智、冷靜、克己奉公的儒將,以他最典型的方式,寧靜地、有尊嚴地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了句號。
他的離去,如同秋葉靜美。
消息傳出,引起了另一種形式的廣泛哀悼。
不同於李雲龍的轟轟烈烈,也不同於孔捷的令人扼腕,人們對趙剛的追思,更充滿了一種深沉的敬意和惋惜。
軍界、政界、知識文化界的人士,無不為之歎息。
他的一生是忠誠、智慧與擔當的寫照。
他的葬禮上,沒有震天的哭聲,更多的是深沉的默哀和無儘的追思。
靈堂裡擺滿了他生前最喜歡的白色菊花,清新淡雅,一如他的人格。
在他的悼詞中,人們給予了他極高的評價,稱讚他“才華出眾,謙虛謹慎,是我軍優秀的領導者和軍事理論家”。
根據他的遺囑,他的骨灰沒有進公墓,而是由家人護送,回到了他的湖南老家,安葬在一處麵朝青山、寧靜致遠的墓園裡。
他最終選擇了回歸故土,而非與戰友們聚在一處。
或許,在他內心深處,他始終保留著一份知識分子的獨立與寧靜。
至此,曾經威震晉西北、在戰爭中做出卓越貢獻、命運緊密相連的“鐵三角”——李雲龍、丁偉、孔捷、趙剛(雖常稱鐵三角,但趙剛始終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全部走完了他們波瀾壯闊的人生曆程。
一個時代,徹底落下了帷幕。
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情誼,他們的功績,他們的精神,從此完全交給了曆史,交給了後人去評說、去書寫、去傳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