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宴會上發生的事情不脛而走。
轉運使劉家馬不停蹄地給陸刺史送了許多好東西,隻求陸刺史能夠替劉家美言兩句,想問事情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容嫣姑娘。”
“王管事。”
今日是領月銀的日子,容嫣從景明院出來,剛想去尋王管事,誰知人竟先她一步找來。
王管事年過四十,胡子花白,身材偏瘦,一雙眼睛卻很是精明。
“今兒個是發月銀的日子,容嫣姑娘伺候貴人辛苦,我特意給姑娘送來。”
容嫣接過,手裡的銀子卻是足足多了五十兩。
她每月的月銀,該是十兩銀子才對。
容嫣捧著六十兩銀子,問:“可是還有何事需要容嫣做的?”
“容嫣果然聰慧,老爺回來了,要見姑娘你。”
容嫣了然,“勞煩管事跑一趟了。”
王管事帶著容嫣一路無阻,他推開書房的門,示意容嫣進去。
一進門就能看見,書房大紅錦盒成堆。
容嫣步子輕緩,行至人前,矮下身子行禮,“奴婢容嫣,見過老爺。”
陸刺史一身黃綠色常服,他聞言抬頭,眼中劃過一絲驚豔。
他記得劉媽媽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名叫容嫣,跟在文月身邊伺候,素日裡鮮少得見,便一直不曾注意,後來便是因她得了裴硯寵幸,才再次想起這麼個人。
上回不曾細看,如今一看,還真是個美人。
“你就是劉媽媽的女兒?”
“是。”
“劉媽媽的喪事,可處理好了?”
“已經處理妥當了。”
容嫣低聲回著,眼前多了一雙黑靴。
陸刺史伸手扶她,“起來吧。”
容嫣眼底升起厭惡,抬眼卻不動聲色壓下,麵上純良,“多謝老爺。”
陸刺史收回手,問:“聽聞今日劉家得罪了公子,公子還讓你選了位新任轉運使?”
“你可知轉運使的位置乾係重大,你伺候公子,不知規勸,反而恃寵而驕,你可知錯?”
容嫣小臉兒泛白,“撲通”跪地,“奴婢並非有意,實是劉家小姐惹惱了公子,公子有意,奴婢不過是順著公子隨意一指,誰知公子竟當真開了尊口。”
“公子不是想要劉家的人參木,怎會真計較?”陸刺史有意試探。
容嫣道:“回老爺話,劉家小姐當眾羞辱公子,公子是真生氣。”
陸刺史心中有了分寸。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容嫣。
眼底掛著不知名的色彩,“公子一言既出,想來這轉運使的位置不日就會換人,你倒是施了個大恩。”
“你是個機靈的,我且問你,府中的謠言你知道多少?”
“奴婢不敢妄議。”
陸刺史沉了眼,“你跟在小姐身邊多年,會不知?”
容嫣麵露委屈,“奴婢雖是伺候小姐的,但小姐並不親近奴婢,奴婢實在不知。”
識時務,知進退。
又生的這般勾人。
陸刺史俯身將人牽起,在容嫣手上握了握,眼神赤裸,“難得你如此忠心,此事我自會處置,往日裡你不曾在跟前伺候,我也不知你受了委屈,待送走公子,我自會補償於你。”
“公子這邊,你可得仔細伺候著。”
“是。”
容嫣從書房出來。
王管事樂嗬嗬上前,“早些時候我就知道,姑娘日後定然前途無量。”
看來他知道。
容嫣眼底泛涼,淡笑道:“承管事吉言了。”
她走出院子,每一步都無比沉重。
今日一事,她無疑是惹禍上身。
新任轉運使承了她的恩情,陸家若想與轉運使攀上交情,就必然不會放過她。
陸家。
還真是一窩子惡心東西。
容嫣擦了擦被握過的那隻手,揚手將手帕丟進湖裡,單薄的背影泛著無邊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