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伊東賢二大吃一驚,“你和她……”
“不該問的彆問。”許峰打斷了他,“你隻需要知道,她是我這邊的人。你把東西交給我,你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走上證人席。”
交代完一切,許峰不再停留。他提起煤油燈,最後掃了一眼這群已經徹底喪失鬥誌的戰俘,以及在地上疼得快要昏過去的阪田信,轉身打開了門鎖。
門外的冷風灌了進來,驅散了屋內的汙濁,也讓許峰的頭腦更加清醒。他關上門,帕維爾的身影鬼魅般地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辦妥了?”
“嗯。”
帕維爾沒再多問,領著許峰,循著來路,悄無聲息地返回。
回到伊莉莎辦公室外的那間臨時宿舍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許峰一夜未睡,但精神卻異常亢奮。敲開堅殼的第一步,比他預想的還要順利。小野寺信那樣的毒蛇需要用利益和恐懼去駕馭,而伊東賢二這種所謂的“體麵人”,隻需要剝掉他那層虛偽的外殼,剩下的,同樣是赤裸裸的求生欲。
他剛推開宿舍的門,就愣住了。
屋子裡沒有開燈,但借著窗外微弱的天光,他看到一個人影正坐在他的床邊。是伊莉莎。
她沒有穿那身筆挺的軍裝,而是披著一件厚厚的軍大衣,金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懷裡抱著一個軍用水壺,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
“回來了?”聽到開門聲,伊莉莎抬起頭,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擔憂。
“你怎麼在這裡?”許峰關上門,走了過去。
“睡不著。”伊莉莎把水壺遞給他,“喝點吧,暖暖身子。”
許峰接過來,打開蓋子,一股濃烈的伏特加味道撲鼻而來。他沒有客氣,仰頭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入胃中,像一團火,瞬間點燃了四肢百骸,驅散了深夜的寒意。
“還順利嗎?”伊莉莎輕聲問道,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緊緊地盯著他。
“很順利。”許峰把水壺還給她,在她身邊坐下,“伊東賢二全招了。他藏了一批關鍵的實驗報告和一本工作日記。明天,借著檢查設備的機會,他會把東西交給我。”
聽到這個消息,伊莉莎明顯鬆了一口氣。但隨即,更深的憂慮浮現在她的臉上。“拿到東西之後,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太危險了,內務部的人無孔不入,我不知道能幫你掩護多久。”
“我知道。”許峰點了點頭。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伊莉莎,昏暗的光線勾勒出她柔和的側臉輪廓,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未乾的濕氣。這個在人前鐵麵無私的女營長,隻有在自己麵前,才會露出這般柔軟脆弱的一麵。
“對不起,伊莉莎。”許峰的聲音低沉而真誠,“又把你拖下水了。”
伊莉莎沒有看他,隻是把玩著手裡的水壺,低聲說:“你不用說對不起。在上壩鎮,我幫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在這裡,我幫你……”她頓了頓,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許峰,“是因為我覺得,你做的是對的。那些混蛋,應該得到審判。”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充滿了理想主義的光芒。許峰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撞了一下。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許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我會去找你。不管你在莫斯科,還是在西伯利亞。”
伊莉莎的手指微微一顫,卻沒有抽回。她反手握緊了許峰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
“我等你。”她輕聲說,簡單又鄭重,“但是現在,你得活著完成你的任務。許峰,答應我,一定要活著。”
“我答應你。”
兩人沒有再說話,隻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靜靜地坐在一起。
窗外,第一縷晨曦刺破了地平線,為無儘的雪原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新的一天開始了,對某些人來說,是審判的開始,而對許峰來說,是又一場危險的狩獵。
第二天上午,木材加工廠。
刺耳的切割聲和彌漫的木屑,讓整個廠房顯得嘈雜而混亂。
許峰戴著安全帽,穿著工程師的工作服,在伊莉莎和幾名工廠管事的陪同下,煞有介事地檢查著廠房的承重柱和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