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金陵女子大學西門。
秋日的陽光懶洋洋的,給高大的水杉樹鍍上了一層金邊。
許峰靠在體育器材室斑駁的牆後,像一塊融入陰影的石頭。
萬用雷達裡,代表著陳雪凝的橙色光點,正和另外兩個稍暗的光點一起,穿過操場,朝著西門的方向移動。
在她們周圍,五個代表著“警惕”的黃色光點,如影隨形。
兩個在近處,三個在外圍,構成了一張看似嚴密的保護網。
她們在說笑,討論著剛出爐的桂花糕有多香。
許峰的身體,肌肉無聲地繃緊。
就是現在。
當三個女孩的身影即將繞過器材室拐角的那一刻,許峰動了。
他不是走,也不是跑,像是一道被壓縮到極致後猛然彈出的黑色閃電。
走在陳雪凝左後方的兩名便衣衛兵,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臉。
他們隻感覺到一股惡風撲麵而來。
其中一人下意識地想去摸腰間的槍。
一隻手掌已經化作手刀,精準地斬在他的喉結上。
“哢嚓”一聲脆響,那名衛兵的身體軟了下去,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
另一名衛兵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許峰的肘部已經狠狠撞在他的太陽穴上。
他像一截木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在一次呼吸之間。
“啊——!”
陳雪凝的兩個女同學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聲剛要衝出喉嚨。
許峰的身影已經像鬼魅般貼近,雙手快如閃電,在她們光潔的後頸上各斬了一下。
尖叫聲戛然而止,兩個女孩身體一軟,倒在陳雪凝身上。
陳雪凝徹底懵了,抱著兩個昏迷的同學,大腦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
她隻看到一個穿著短工衣服,滿臉胡茬的男人,用一種毫無感情的眼神看著她。
“不許叫。”
男人的聲音嘶啞,像兩塊砂紙在摩擦。
下一秒,一隻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連同兩個同學一起,拖進了旁邊的體育器材室。
“砰!”
木門被從裡麵關上。
外麵,那三名在外圍的衛兵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怒吼著衝了過來。
“小姐!”
“在那邊!快!”
沉重的腳步聲和叫喊聲,像催命的鼓點。
器材室裡,彌漫著灰塵和鐵鏽的味道。
許峰將兩個昏迷的女孩隨手扔在牆角,另一隻手依舊死死捂著陳雪凝的嘴,將她往器材室的後牆拖。
陳雪凝劇烈地掙紮著,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眼淚奪眶而出。
許峰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他一腳踹開後牆邊堆著的幾個破舊籃球,露出一扇積滿灰塵的小窗。
他單手抱著不斷掙紮的陳雪…凝,另一隻手抓住窗框,手臂肌肉墳起,隻一用力,便帶著一個人,從狹小的窗口鑽了出去。
“砰!砰!砰!”
器材室的門被瘋狂地撞擊著。
許峰抱著陳雪凝,穩穩地落在牆外的垃圾堆上。
他沒有片刻停留,像一頭鑽入叢林的獵豹,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棚戶區迷宮般的巷道深處。
當衛兵們撞開門衝進器材室時,隻看到兩個昏迷不醒的女孩,和一扇洞開的、通往無儘黑暗的小窗。
……
總統府,顧問辦公室。
陳瑜正戴著老花鏡,一絲不苟地批閱著一份關於戰後經濟重建的報告。
桌上的電話,突然發出刺耳的鈴聲。
他眉頭微皺,有些不悅地拿起聽筒。
“喂,我是陳瑜。”
電話那頭,傳來他衛隊長撕心裂肺的、帶著哭腔的嘶吼。
“陳……陳顧問!出事了!小姐……小姐她……”
“啪嗒。”
陳瑜手中的那支派克金筆,掉落在文件上,洇開了一大片墨跡。
他那張永遠古井無波的臉,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雪凝……雪凝她怎麼了?!”
他的聲音,在發抖。
……
城南,棚戶區。
那間破敗的小院裡,死一般寂靜。
陳雪凝在一陣刺鼻的黴味中醒來。
她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把破舊的木椅上,嘴裡塞著布條。
對麵,那個綁架她的男人,正坐在一張矮凳上,就著一盞昏暗的油燈,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把匕首。
他已經撕掉了臉上的假胡子,露出了一張年輕卻又異常冷漠的臉。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陳雪凝淹沒。
她拚命地掙紮,喉嚨裡發出嗚嗚的悲鳴。
許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他放下匕首,走到她麵前,伸手扯掉了她嘴裡的布條。
“你是誰?!你到底要乾什麼?!”
陳雪凝一獲得自由,便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尖利。
許峰退回原位,重新拿起匕首擦拭。
“我不想傷害你。”他的聲音很平靜:“我找你父親,有點事要談。”
“綁匪!你想要錢是不是?!”陳雪凝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你想要多少錢!我爹地都會給你!你放了我!”
許峰擦拭匕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我不要錢。”
這句話,讓陳雪凝愣住了。
不是為了錢?那……那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爹地政壇上的仇家?
“你休想用我來威脅我爹地!他不會向你們這種人屈服的!”她挺起胸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害怕。
許峰終於放下了匕首。
他從懷裡掏出紙和筆,扔在陳雪凝麵前的破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