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父親寫封信。”
“告訴他,你很安全,我沒有傷害你。”
“讓他一個人,按照我指定的時間和地點來見我。不要帶警察,也不要帶衛兵。”
陳雪凝看著眼前的紙筆,像是看到了毒蛇。
“我不會寫的!”她倔強地扭過頭:“你死了這條心吧!”
許峰沒有動怒,隻是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他的影子,在昏暗的燈光下被拉得很長,像一座山,將她完全籠罩。
“你在學校的那兩個同學,叫什麼名字?”
陳雪凝的心猛地一沉,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她們隻是被我打暈了。”許峰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力道我控製得很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俯下身,湊到她耳邊。
“但是,如果你不合作……”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像魔鬼的耳語。
“下一次,我的手,可能會重一點。”
“我不知道,她們的脖子,是不是也像你一樣,這麼脆弱。”
陳雪凝渾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她猛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她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讓她靈魂都在戰栗的東西。
那是對生命的絕對漠視。
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會那麼做。
“你……你這個魔鬼!”
她的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積滿灰塵的桌麵上。
她怕死,但她更怕因為自己的固執,而害死自己的朋友。
許峰直起身,退後兩步,靜靜地看著她。
漫長的沉默後,陳雪凝顫抖著,伸出了被捆綁的雙手。
許峰走上前,解開了她手腕上的繩子。
她的手,獲得了自由。
但她的心,卻被套上了更沉重的枷鎖。
她拿起那支筆,手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
許峰將油燈往她麵前推了推,光亮了一些。
“寫吧。”
陳雪凝咬著嘴唇,淚眼婆娑中,筆尖終於落在了那張粗糙的信紙上。
筆尖在粗糙的信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陳雪凝的眼淚,一滴滴落在紙上,洇開了墨跡。
信很短,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她全身的力氣寫出來的。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軟在椅子上。
許峰從她顫抖的手中抽走了信紙,目光迅速掃過。
內容很簡單,符合他的要求。
“很好。”
他將信紙折好,塞進懷裡。
陳雪凝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聲音嘶啞。
“我已經照你說的做了,你會放了我……和我同學的,對嗎?”
許峰沒有回答。
他隻是走到她身後,拿起那塊塞過她嘴的布條。
陳雪凝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不要……”
許峰動作利落地將布條重新塞進她嘴裡,堵住了她所有的哀求。
然後,他拿起繩子,將她剛獲得自由的雙手,重新捆在了椅背上。
他檢查了一下繩結,確認足夠牢固。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拉開那扇破舊的木門,像一縷青煙,融入了門外愈發深沉的夜色裡。
門被關上,屋子裡重歸死寂。
隻剩下陳雪凝壓抑的、絕望的嗚咽聲。
……
許峰穿行在棚戶區迷宮般的巷道裡。
萬用雷達在他的腦海中,勾勒出這片黑暗之地的每一個細節。
這封信,就是魚餌。
現在,需要一個合適的、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的信使,將魚餌送到那條大魚的嘴邊。
一個在金陵城裡,隨時可能消失,又隨時可能出現的幽靈。
他的目光,很快鎖定在了一個小小的光點上。
在一條堆滿垃圾的死胡同儘頭,一個衣衫襤褸、瘦得像猴一樣的半大孩子,正蜷縮在牆角,用一件破爛的棉襖,緊緊裹著一個更小的、似乎已經沒了氣息的女童。
孩子的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警惕和麻木。
許峰停下腳步,站在巷口。
那個孩子立刻察覺到了他,像一隻受驚的野貓,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戒備。
許峰沒有靠近,隻是從口袋裡摸出一枚銀元,屈指一彈。
銀元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叮”的一聲,精準地落在了那孩子麵前的泥地上。
孩子的目光,瞬間被那點銀光吸引,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但他沒有動,依舊死死地盯著許“峰。
許峰又摸出那封折好的信。
“把這個,送到頤和路十八號。”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在寂靜的巷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交給門口的衛兵,然後馬上離開。”
他又摸出另一枚銀元,放在巷口的石墩上。
“辦好了,這塊也是你的。”
孩子看了看地上的銀元,又看了看石墩上的另一枚,最後,目光落在了許峰手裡的信上。
他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地爬起來,將懷裡的小女孩更緊地裹了裹。
然後,他像一隻迅捷的狸貓,衝過來,一把抓起地上的銀元和許峰手裡的信,轉身就跑。
他的身影,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巷道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許峰拿起石墩上那枚沒有被取走的銀元,轉身,也消失在另一片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