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首座和尚大喝一聲,試圖穩住局麵。他轉向許峰,雙手合十:“許施主,就算你……就算你是那個人。你殺的是東洋戰犯,是為國除害,我等亦是佩服。可你為何要來我佛門淨地,尋釁滋事?”
“尋釁滋事?”許峰笑了:“大師這話說的,真是客氣。”
他踱到那個首座和尚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我且問你,你身為本寺首座,可知大殿之下的地道?”
首座和尚臉色一白:“貧僧……不知。”
“好一個不知。”許峰點點頭,又走向另一個胖大的和尚:“你是監院,掌管寺內財務。我問你,寺中香客捐贈的香火錢,除了修繕殿宇,供養僧眾,剩下的,都去了哪裡?”
那個監院和尚眼神躲閃:“自……自然是存入庫中,以備不時之需。”
“是嗎?”許峰冷笑一聲:“我怎麼聽說,城南的‘同福記’米行,‘恒源祥’布莊,還有秦淮河畔最大的那家‘怡紅院’,背後的大東家,都是咱們玄奘寺啊?”
監院和尚的腿一軟,癱坐在地。
許峰沒有停。
他像一個點名先生,一個一個地走過去,將他們那些藏在袈裟下的齷齪事,一件件抖了出來。
“你,知客僧,負責接待香客。我問你,那些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你是不是都記了冊子,按照姿色和家產,分了三六九等,再引薦給不同的‘大師’開解?”
“還有你,藏經閣的管事,那幾本宋版的孤本經書,是不是早就被你拿出去,換了十根金條?”
“你,你,還有你……”
他每點到一個人,那人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整個大殿裡,除了少數幾個負責打雜,什麼都不知道的小沙彌,幾乎所有和尚都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他們引以為傲的秘密,在這個男人麵前,被剝得一絲不掛。
大殿裡,死一樣的寂靜。隻剩下燭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
“怎麼?”許峰站回大殿中央,環視著這群噤若寒蟬的“高僧”。
“都沒話說了?”
“妖言惑眾!”
突然,一聲暴喝打破了寂靜。
人群中,三個身材高大,肌肉結實的武僧排眾而出。
他們是寺裡的護院,說是武僧,其實就是懷遠養的打手,平日裡橫行霸道,無人敢惹。
為首的那個,法號“慧剛”,一臉橫肉,手裡提著一根水火棍。
“你這魔頭!竟敢闖入我佛門聖地,口出狂言,汙我等清白!”
慧剛用棍子一指許峰:“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妖孽!各位師兄弟,不要怕他!我們一起上,降妖除魔,為民除害!”
他這是想煽動眾人。
然而,那些被點到名的和尚,一個個心虛不已,哪裡還敢動。
隻有慧剛身後的兩個武僧,跟著他一起,擺開了架勢。
“冥頑不靈。”許峰搖了搖頭。
“找死!”慧剛怒吼一聲,掄起水火棍,當頭就向許峰砸來。棍子帶著風聲,勢大力沉。
另外兩個武僧也從兩側包抄上來。
許峰沒動。
就在水火棍即將砸到他頭頂的瞬間,他的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微微一側。
棍子貼著他的僧袍,呼嘯而過,砸在地上,青石板的地麵,被砸出一道白印。
好大的力氣。
許峰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讚許。
然後,他動了。
他的動作不快,甚至因為腿傷,有些遲緩。
但他的一隻手,卻像毒蛇出洞,精準地抓住了慧剛持棍的手腕。
慧剛想抽回手,卻發現對方的手像鐵箍一樣,紋絲不動。
“你!”
他剛說出一個字。
許峰的另一隻手,已經握拳,看似輕飄飄地,印在了他的小腹上。
寸勁。
“噗!”
慧剛的眼睛猛地凸出,整個人像一隻被煮熟的大蝦,弓了下去。
他手裡的水火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酸水和膽汁,從胃裡翻湧上來。
另外兩個武僧的攻擊,也到了。
許峰看都沒看,抓著慧剛的手腕一甩。
慧剛那兩百多斤的身體,像一個破麻袋,被他輕而易舉地掄了起來,撞向了那兩個衝上來的武僧。
“砰!”
三個人,滾作一團。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大殿裡的所有和尚,都看傻了。
他們引以為傲的護院武僧,三個打一個,竟然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解決了?
許峰撿起地上的水火棍,掂了掂。
“不錯的棍子。”
他拖著棍子,一步步走向那滾成一團的三人。
慧剛掙紮著想爬起來,一隻穿著僧鞋的腳,卻踩在了他的背上。
那隻腳,像一座山,壓得他動彈不得。
“降妖除魔?”許峰低下頭,看著他:“就憑你們?”
他抬起腳,然後,猛地落下。
“哢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大殿裡清晰可聞。
慧剛的慘叫聲,終於衝破了喉嚨的束縛,響徹了整個大殿。
他的腿,被許峰一腳踩斷了。
另外兩個武僧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往後退。
許峰沒有再理會他們。
他拖著那根水火棍,走回大殿中央,將棍子重重地往地上一頓。
“咚!”
一聲悶響,像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還有誰,想降妖除魔的?”
他環視四周。
所有接觸到他目光的人,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很好。”許峰很滿意這個效果。
他看向癱在地上的懷遠方丈:“方丈,現在,可以帶我們去看看,那條通往‘極樂世界’的地道了吧?”
懷遠麵如死灰,點了點頭。
他知道,今晚,玄奘寺的天,徹底塌了。
……
觀音殿內,香火繚繞。
慈眉善目的觀音像,悲憫地注視著腳下這群惶恐不安的僧人。
懷遠方丈在許峰的逼視下,哆哆嗦嗦地走到神像背後,在一處不起眼的牆角摸索了片刻,用力一按。
“嘎吱——”
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聲響起,神像前的地麵,一整塊巨大的青石板,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向下的台階。
一股混雜著黴味和脂粉味的陰風,從地道裡吹了出來,讓殿內的燭火都晃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