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戰鬥,沒有任何懸念。
當絡腮胡班長帶著手下的戰士衝上坡頂時,隻看到滿地的屍體,和一個站在捷克式輕機槍後麵的男人。
那個男人身上,還穿著粗布短打,腳上是一雙破了洞的草鞋。
他手裡,還握著機槍的握把,槍口,正冒著青煙。
所有的戰士都停下了腳步,端起槍,警惕地對準了許峰。
“你是什麼人?”絡腮胡班長往前走了兩步,手裡的三八大蓋,槍口沒有絲毫偏移。
許峰鬆開機槍,舉起了雙手。
“路過的。”
“路過的?”絡腮胡班長上下打量著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
那幾個還鄉團的團丁,死狀各異,但致命傷,幾乎都是一擊斃命。
這身手,絕對不是一個普通“路過的”老百姓能有的。
“你這身手,可不像路過的。”絡腮胡班長沒有放鬆警惕。
“以前跟人學過幾天拳腳。”許峰的回答滴水不漏。
“哪個部隊的?”絡腮胡班長追問。
“不是部隊的。”許峰搖頭。
一個年輕的戰士湊到班長身邊,壓低了聲音。
“班長,這人來路不明,要不先捆起來?”
絡腮胡班長沒有理會他,隻是盯著許峰。
“你救了我們,我叫趙鐵牛,謝謝你。”
“但規矩是規矩,你得跟我們回去一趟,見見我們連長和指導員。”
許峰沒有反駁。
“可以。”
他頓了頓。
“我跟你們走,不過我想打聽個人。”
趙鐵牛一挑眉毛。
“打聽人?”
“嗯。”許峰點頭:“一個女人,是個醫生。”
“醫生?”趙鐵牛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咱們部隊裡的醫生,那可多了去了。”
“她叫小林雪子,是個外科醫生,醫術很好。”許峰補充道:“她是從關外過來的。”
小林雪子。
這個名字,讓趙鐵牛和身邊的幾個老兵,都陷入了沉思。
他們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茫然。
“沒聽說過。”趙鐵牛搖了搖頭:“咱們這片的野戰醫院,醫生護士不少,可沒聽說有叫這個名字的。”
許峰的心,沉了一下。
又是這個答案。
這一個月,他問了不下幾十個人,得到的,都是這個回答。
“那……有沒有一個霓虹國女醫生?”許峰換了個問法:“女的。”
趙鐵牛的臉色瞬間變了。
周圍的戰士,也都投來了不善的目光。
“霓虹國醫生?”趙鐵牛的嗓門大了起來:“你找個霓虹國女人做什麼?”
“還是個娘們?”
一個戰士忍不住插嘴:“俺們村,就是被小鬼子屠的!你找霓虹國人?安的什麼心?”
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許峰沒有解釋。
他隻是看著趙鐵牛。
“她是我老婆。”
這四個字,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趙鐵牛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你……你老婆是鬼子娘們兒?”
“是。”
“你瘋了吧!娶個鬼子娘們兒當老婆?”那個年輕戰士叫了起來。
趙鐵牛擺了擺手,製止了手下的吵嚷。
他重新審視著許峰。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他說不出的氣質。
沉穩,冷靜,甚至有些冷漠。
但他說出“她是我老婆”這四個字的時候,那種理所當然的平靜,卻讓趙鐵牛無法懷疑。
“行了。”趙鐵牛把槍往肩上一甩:“不管你找誰,都得先跟我們回去。”
“走吧。”
許峰點了點頭,跟在他們身後。
一行人走下土坡,向著遠處的村子走去。
那個年輕戰士還是有些不服氣,湊到趙鐵牛身邊。
“班長,就這麼信他了?還找鬼子娘們,我看他八成是探子!”
趙鐵牛沒有回頭,隻是壓低了聲音。
“你小子懂個屁。”
“剛才那挺機槍,換了你,你能一個人摸上去,悄無聲息地乾掉三個人?”
年輕戰士不說話了。
“他要是探子,剛才就不會救我們。”趙鐵牛繼續分析:“他大可以等我們跟還鄉團拚個兩敗俱傷,再出來收拾殘局。”
“那他……”
“他是個有本事的。”趙鐵牛下了結論:“至於他找他那鬼子老婆……那是指導員該頭疼的事。”
他回頭,看了一眼跟在隊伍最後麵的許峰。
那人走得很穩,步履之間,帶著一種軍人才有的節奏。
趙鐵牛收回了視線。
這人,絕對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