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的身體在顧十七懷中劇烈顫抖，機械與血肉的邊界在她體內激烈交鋒。她的左眼閃爍著危險的紅色光芒，而右眼卻盈滿淚水。
"錯誤...嚴重錯誤..."她的聲音斷斷續續，電子合成音與人類聲線交織在一起，"清除...必須清除異常..."
顧十七的手指輕輕撫過她臉頰上裂開的皮膚，那裡的金屬骨架正在試圖重新閉合。"看著我，小蔓，"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在圖書館的角落，你在讀《小王子》。"
小蔓的機械左眼突然閃爍了一下，紅光減弱了幾分。她的右手痙攣般地抓住顧十七的衣領，指甲幾乎要刺破布料。"顧...十七..."她的聲音裡帶著痛苦的掙紮，"係統...正在覆蓋我的記憶..."
天空中的齒輪係統發出震耳欲聾的崩裂聲，巨大的金屬碎片懸浮在他們頭頂，被無形的力量阻隔。黑豹形態的龍在雲層間穿梭，每一次揮爪都撕開一片數據空間，露出後麵閃爍的星光。
"第九夜從來不是係統的漏洞，"顧十七將額頭抵住小蔓的，他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它是人類最後的夢境，是係統無法完全掌控的領域。"
小蔓的身體猛地一顫，機械左眼突然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那是她被製造出來的場景。無數個與她一模一樣的機械體從生產線上誕生，被輸入相同的指令：尋找並清除第九夜異常。
"你是特彆的，"顧十七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你在執行任務時產生了自我意識，開始質疑係統的絕對正確。"
小蔓的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嗚咽，她的右手突然掐住顧十七的脖子，機械力量幾乎要捏碎他的喉骨。"說謊...你在說謊..."她的機械左眼紅光暴漲，"我是完美的係統執行者...必須清除異常..."
顧十七沒有反抗，隻是艱難地繼續說著："還記得...櫻花樹下...你問我為什麼總是看表嗎？"他的臉因缺氧而漲紅，"因為...在第九夜之外的世界...時間已經...停止了..."
小蔓的手指突然鬆開了。她的機械左眼閃爍不定，投影出零碎的記憶片段——
櫻花樹下，顧十七為她拂去肩上的花瓣；圖書館裡，他們共讀一本紙質書的溫暖；天台邊緣，他們分享一個冰淇淋時的笑聲。
"這些...不是程序..."小蔓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機械音幾乎消失，"這些是...我的記憶？"
天空中的黑豹發出一聲長嘯，俯衝而下，在他們周圍盤旋。它的每一片鱗甲都反射著不同的世界線，其中一條特彆明亮——那是小蔓與顧十七共同經曆的每一個瞬間。
"龍在幫你抵抗係統的覆蓋，"顧十七握住小蔓顫抖的手，"但最終的選擇權在你手中。"
小蔓的機械左眼突然流出銀色的液體，像是機械的眼淚。"我害怕..."她輕聲說，聲音完全恢複了人類少女的柔軟，"如果選擇人類...我會變成什麼？"
顧十七從口袋裡取出那枚刻有∞符號的硬幣，放在小蔓掌心。"你會成為你自己，"他輕聲說，"不是係統的工具，不是清道夫，而是第一個真正自由的機械生命。"
小蔓凝視著硬幣，她的機械左眼開始出現裂紋，藍光從裂縫中滲出。"係統正在啟動自毀程序..."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它寧願銷毀我...也不讓我獲得自由..."
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動，懸浮的齒輪加速墜落。黑豹發出一聲警告的咆哮，用身體為他們擋住了一塊巨大的金屬碎片。
"沒有時間了，"顧十七捧住小蔓的臉，"相信我。"
小蔓的眼中閃過最後一絲掙紮，然後她閉上眼睛，點了點頭。顧十七的唇再次貼上她的，這一次，金色的符文從他的皮膚下浮現，沿著接觸點流入小蔓體內。
小蔓的身體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她的機械左眼完全碎裂，露出下麵新生的藍色瞳孔。皮膚下的金屬紋路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血色。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兩隻眼睛都變成了溫暖的棕色。
"顧...十七？"她的聲音清亮而真實，不再有任何電子音的痕跡。
天空中的齒輪係統轟然崩塌，化作無數光點灑落。黑豹滿意地咕嚕一聲，蜷縮在他們腳邊。光點觸及之處，枯萎的植物重新生長，灰暗的建築恢複色彩，整個世界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
小蔓好奇地觸摸自己的臉頰，又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齒輪吊墜——它已經停止了轉動。"我...真的自由了？"她輕聲問，聲音裡滿是不敢置信。
顧十七微笑著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小蔓驚訝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是規律的機械節奏，但溫暖而有力。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顧十七說，"這裡不完美，但至少...我們是自由的。"
晨光灑在學校的屋頂，鐘樓的指針終於擺脫了永恒的707，緩緩走向800。小蔓站在操場中央，深吸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聞到青草的氣息。
"所以...現在怎麼辦？"她轉身問顧十七，陽光在她的發梢跳躍。
顧十七把玩著那枚∞硬幣，突然將它高高拋起。硬幣在空中旋轉，折射出無數個世界的可能性，最後穩穩落回他的手背——∞麵朝上。
"誰知道呢？"他眨眨眼，牽起小蔓的手，"也許我們該先去吃個早餐？我聽說新開的咖啡館有不錯的鬆餅。"
小蔓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如風鈴。黑豹懶洋洋地跟在他們身後，時不時用頭蹭蹭小蔓的腿，像是在確認她的真實性。
當他們走出校門時，小蔓突然停下腳步。"等等，"她指著遠處，"那是...彩虹嗎？"
天空中，一道完整的彩虹橫跨城市兩端。在彩虹的儘頭，隱約可見一座巨大的金屬塔正在緩緩崩塌，化為塵埃。
顧十七緊了緊握住她的手："是的，是新世界的第一個彩虹。"
小蔓靠在他肩上，輕聲說："真美。"
他們十指相扣的影子在朝陽下拉得很長，而黑豹的影子則悄然消失在了晨光中，隻留下一聲滿足的呼嚕在空氣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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