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曆三千七百二十年冬,第一場雪落下時,皇城的廢墟上已長出嫩綠的新芽。
曾經高聳入雲的通天塔徹底崩塌,碎石間偶爾能看到閃爍的符文殘片,但已無人再去拚湊。那座耗費萬民血肉的“鎮國鼎”如今隻剩半邊殘骸,斜插在廣場中央,鼎身上“民為本”三個朱砂大字鮮豔如血。
七個少年站在鼎前,身後是數萬靜默的百姓。
“按《新律》,今日起廢除鹽鐵專營。”為首的白衣少年——曾經的“00後道胎”之首顧十七——展開一卷竹簡,“各州靈脈、礦藏,凡百姓出力開采者,三成歸己,七成納稅。”
人群騷動起來。
“那……皇商呢?”有膽大的老農顫聲問道。
顧十七還未回答,地麵突然震動!
“轟——”
廣場西側,一座朱紅樓閣轟然倒塌,煙塵中竄出十幾道黑影——竟是那些僥幸逃脫的狐妖餘孽!它們皮毛焦黑,獠牙間滴落毒涎,為首的赤狐口吐人言:“小娃娃,真以為砸個鼎就能改天換地?”
狐爪一揮,漫天毒砂罩向人群!
毒砂即將觸及百姓的刹那,一柄生鏽的鐵劍突然從地底破土而出!
“錚——”
劍鳴如龍吟,鏽跡簌簌剝落,露出下方寒如秋水的劍身。更驚人的是,劍柄上纏著半截褪色的紅綢——分明是四十英靈中那位女將的佩劍!
毒砂被劍氣攪碎,赤狐驚退數步:“不可能!周毅他們都魂歸天地了!”
“但劍還記得。”
清冷女聲響起,眾人回頭,隻見一名布衣少女緩步走來。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掌心卻有一道與劍柄紅綢同色的胎記。
少女握住鏽劍的瞬間,劍身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三百年來被貪官害死的冤魂!
“我叫周念。”少女劍指狐妖,“鎮北侯周毅,是我先祖。”
皇城外的官道上,一支奇怪的隊伍正在行進。
領頭的是個獨臂道士,身後跟著數十名衣衫襤褸的工匠、農夫,甚至還有幾個眼眶空洞的盲人琴師。他們推著的板車上,堆滿了各式古怪物件:
半截刻滿賬目的秤杆;
鏽跡斑斑的“禁器律”鐵牌;
甚至還有一隻裝著腐敗官印的鐵籠!
“道長,咱們真要進京?”背著藥簍的老者憂心忡忡,“聽說新朝那位蘇大人,手段比舊朝還狠……”
道士摸了摸空袖管——那裡如今盤著一條小青蛇,正是當初被林小暖斬殺的勸業司主所化。
“怕什麼?”道士咧嘴一笑,“如今皇城坐著的那七個小子,當年可都是喝過老夫的符水才活下來的。”
隊伍最後方,一名始終沉默的年輕鐵匠突然開口:“我打了一把新秤。”
他從懷中掏出一柄青銅小秤,秤盤上刻著“民心”二字,秤砣則是顆淚滴狀的赤銅。
“好!好!”道士大笑,“這才是真正的——天下公平!”
皇城地宮深處,赤狐咬碎了最後一顆“血丹”。
這是用三百童男童女的心頭血煉製的邪物,吞下後周身妖脈暴突,體型暴漲三倍!
“小看你們了……”赤狐的聲音變得嘶啞低沉,“但本座還有最後一招!”
它突然掏出一卷泛黃的聖旨——竟是當年真正的傳位詔書!
“大周氣運未儘!”狐爪撕開詔書,一縷紫氣騰空而起,“本座以皇室正統之名,喚沉睡龍脈!”
整個皇城劇烈震動,地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聲。原來所謂的“龍脈”,早已被官煞汙染成一條貪婪的“噬運虺”!
噬運虺破土而出的刹那,顧十七懷中建木種子突然發燙。
“它要吃的是國運……”少年臉色煞白,“可新朝哪來的國運?”
周念的鏽劍突然發出刺目紅光,劍身浮現出陸玄模糊的麵容:“國運即民運!讓百姓——”
話音未落,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廣場上的百姓們自發割破手指,將血滴在地麵。血珠竟化作金色光點,源源不斷彙入建木種子!
“我們的賦稅、我們的勞力、我們的兒女……”老農跪地大哭,“這就是三百年的民運啊!”
種子瘋狂生長,轉眼化作參天巨樹,枝條如鎖鏈纏住噬運虺。更神奇的是,樹乾上逐漸浮現出四十英靈的麵容,而樹冠頂端,隱約可見七顆新生的星辰——
正是那七個少年的命星!
赤狐在樹根下瘋狂掙紮:“不可能!凡人之力怎能……”
“凡人之力?”顧十七掌心浮現一冊賬簿,封皮赫然是《民為本》,“你錯了,這不是凡人力量。”
他翻開賬簿,每一頁都跳動著金色人名:
林老三歿)——獻木靈根;
蘇老匠歿)——熔九竅玲瓏鼎;
趙紅藥殘)——飼靈蛟反噬;
……
“這是三百年來,所有被官煞所害之人的因果債。”少年合上冊子,“現在,該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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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木枝條驟然收緊,噬運虺發出淒厲哀嚎,竟被硬生生絞碎成漫天紫氣。紫氣又被葉片吸收,最終在樹頂結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果實——
形如心臟,通體赤金。
“從今往後……”周念斬下果實,高高舉起,“這就是新的鎮國器!”
三年後,重建的欽天監。
新任監正顧十七推開星象台窗戶,遠處田野間麥浪翻滾。曾經埋著冤魂的運河,如今流淌著清澈的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