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西廂房的窗欞,許大茂揣著剛領的第一筆工資,腳步輕快地跨進中院。他今天特意換了件新做的藍色卡其布褂子,頭發梳得油亮,手裡拎著兩包水果糖——電影院經理誇他修機器又快又好,額外給了他五塊錢獎金。
“葉辰,葉辰!”他在院裡喊了兩聲,看見葉辰正蹲在石榴樹下打磨一塊紫檀木,木屑在晨光裡簌簌飄落,像撒了把碎金。
葉辰抬頭,手裡的刻刀沒停,雕的是隻銜著桂枝的兔子,線條已經初見雛形。“咋了?看你這高興勁兒,電影院的事順?”
“順!太順了!”許大茂把糖往石桌上一放,自己先剝了塊扔進嘴裡,甜得眯起眼,“昨天那台德國產的放映機,愣是被我給修好了,經理說要給我轉正,工資漲到四十二塊五!”
葉辰停下刻刀,嘴角彎了彎:“行啊,總算穩定下來了。”
“那可不!”許大茂湊過去看那塊木頭,“你這又忙活啥呢?這兔子雕得真精神。”
“前陣子幫文化館修了批舊家具,館長說想擺個新擺件,讓我琢磨個吉祥點的樣式。”葉辰用砂紙輕輕打磨著兔子的耳朵,“桂枝玉兔,寓意挺好。”
許大茂點頭稱是,忽然壓低聲音,湊近了些:“對了,昨天我在電影院聽說個事,跟你有關係。”
“哦?”葉辰挑眉。
“就是那個想讓你去當店長的香港老板,”許大茂往門口瞟了瞟,“他沒罷休,托人找到電影院的副經理,說願意出五百塊月薪,還說……還說隻要你肯合作,之前說的股份翻倍。”
葉辰手裡的刻刀頓了頓,木頭上留下道淺淺的刻痕。“他倒是挺執著。”
“可不是嘛!”許大茂咂咂嘴,“副經理跟我說的時候,眼睛都放光了。說那老板手裡有不少‘好東西’,就是缺個懂行的人打理。葉辰,你真不動心?五百塊啊,頂我一年工資了。”
葉辰把刻刀放下,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他說的‘好東西’,來路大多不正。前陣子文物局剛查了批走私的青銅器,聽說就有他那邊流過來的貨。”
許大茂愣了愣:“你咋知道?”
“上次雷振庭來的時候,我看了眼他帶來的合同附件,裡麵列的幾件‘待修複’物件,有兩件我在文物登記冊上見過照片,說是民國時從宮裡流出去的,屬於國家二級保護文物。”葉辰拿起那塊紫檀木,對著光看了看,“他讓我當店長,說白了就是想找個懂行又能擔責的人,真出了事,我得第一個扛著。”
許大茂這才明白過來,後背驚出層冷汗:“這……這不是坑人嗎?難怪你不肯去。”他忽然想起什麼,又道,“對了,那老板還說,要是你實在不願意,他可以介紹你認識個‘朋友’,說是在潘家園開鋪子,專門收老家具,出手特彆大方。”
葉辰笑了笑:“是大方,收的時候壓價壓得狠,轉手就翻倍賣給外國人。前兩年我幫一個老教授修過紅木書櫃,就是從那鋪子裡贖回來的,教授說被坑了近千塊。”
“這也太黑了!”許大茂罵了句,又有些猶豫地說,“可他畢竟是香港來的,聽說在這邊有關係,你這麼直接拒絕,會不會……”
“該怕的是他,不是我。”葉辰拿起刻刀,重新在木頭上雕琢,“他要是真敢把那些‘好東西’擺出來,我不介意去文物局跑一趟。”
許大茂看著他平靜的側臉,心裡忽然有點佩服。換作以前,他肯定覺得葉辰傻,放著好好的錢不賺。可現在自己有了正經活計,才明白踏實賺錢的安穩。他正想說點什麼,院門口傳來腳步聲,雷振庭搖著扇子走了進來。
“葉辰,忙著呢?”雷振庭臉上堆著笑,眼神卻在院子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葉辰手裡的紫檀木上,“這料子不錯啊,打算雕點啥?”
葉辰沒起身:“隨便雕隻兔子。雷叔今天來,是為那香港老板的事?”
雷振庭被問得一愣,隨即哈哈笑起來:“還是你精明。那老板確實托我再來問問,說條件還能再談。他說了,隻要你肯出麵幫他把那批貨‘理順’,他願意分你三成利潤,還幫你在香港開家分店,讓你當總負責人。”
“三成利潤?”許大茂在旁邊聽得咋舌,“那得是多少錢啊……”
葉辰沒理會許大茂的驚歎,看著雷振庭:“雷叔,您在這行當裡混了這麼多年,該知道哪些錢能賺,哪些錢碰了會燒手。他那批貨,真要‘理順’了,得扒掉幾層皮?”
雷振庭臉上的笑淡了些:“葉辰,我知道你顧慮啥。可你想過沒有,現在政策越來越活,很多老物件都開始流通了,沒必要那麼死板。那老板說了,隻要手續做得乾淨,誰也挑不出錯來。”
“手續乾淨?”葉辰拿起刻刀,在兔子的眼睛位置輕輕一點,“他那些從墓裡出來的青銅器,怎麼把手續做乾淨?總不能給文物局塞錢,讓他們開‘合法出土’證明吧?”
雷振庭的臉色沉了下來:“葉辰,說話彆這麼衝。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才來跟你說這些。那老板說了,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合作,也彆擋彆人的路。潘家園那鋪子的老李,已經接了他的活,聽說這兩天就要動手收一批紅木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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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茂在旁邊聽著,心裡有點發緊。他聽電影院的同事說過,雷振庭在道上有點勢力,平時沒人敢得罪。
葉辰卻像是沒聽出他話裡的威脅,慢悠悠地說:“老李接活,是他的事。但他收的那些家具裡,有兩件是去年從護國寺那邊的老院裡被偷的,失主報過案,我幫著做過鑒定記錄。要是他敢收,我就敢把鑒定記錄送到派出所去。”
雷振庭的臉色徹底變了:“葉辰,你這是跟我抬杠?”
“我隻是在說事實。”葉辰放下刻刀,正視著他,“雷叔,您要是來傳話,那話我收到了。要是來勸我,就不必了。我爹當年教我手藝時說過,修東西和做人一樣,得站得穩,行得正,不然早晚得散架。”
雷振庭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冷笑一聲:“好,好一個站得穩行得正!你以為你不摻和,這事就跟你沒關係了?那老板在香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不給麵子,以後在這行當裡怕是不好混。”
“混不混得下去,靠的是手藝,不是給不給誰麵子。”葉辰拿起砂紙,繼續打磨兔子的身體,“要是靠藏著掖著、坑蒙拐騙才能混下去,這行當不混也罷。”
“你……”雷振庭氣得說不出話,指著葉辰,半天沒憋出個字,最後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走到門口時又停住,“你等著瞧。”
看著雷振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許大茂才鬆了口氣,拍著胸口說:“我的娘哎,剛才那氣氛,嚇得我都不敢喘氣。葉辰,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煩?”
葉辰拿起刻好的兔子,對著晨光看了看,兔子的眼睛被雕成了空心,透著光,像是真的有了神采。“他要是敢來,我就敢接招。”他把兔子放在石桌上,“你看這兔子,要是我為了省勁,不把裡麵的木屑掏空,它就站不穩,風一吹就倒。人也一樣,心裡要是塞了太多不該有的東西,早晚得栽跟頭。”
許大茂看著那隻兔子,又看看葉辰平靜的臉,忽然覺得手裡的水果糖不那麼甜了。他拿起一塊糖遞過去:“吃塊糖吧,壓壓驚。”
葉辰接過來,剝開放進嘴裡,甜味在舌尖散開。“對了,你不是說電影院要放新片子嗎?什麼時候?”
“下禮拜!《廬山戀》,聽說特彆火!”許大茂立刻來了精神,“我給你留兩張票?”
“好啊。”葉辰笑著點頭,“正好,修完文化館的東西,也該歇歇了。”
陽光穿過石榴樹的枝葉,落在那隻紫檀木兔子上,空心的眼睛裡像是盛著光。許大茂看著葉辰重新拿起刻刀,小心翼翼地修飾著兔子腳下的桂枝,忽然覺得,這院裡的晨光,比他剛才吃的水果糖還要甜。
或許,有些東西確實比錢更重要——比如手裡的刻刀夠穩,心裡的道理夠清,還有,敢於對不合理的事說“不”的底氣。
雷振庭帶來的威脅像一陣風似的刮過,卻沒在葉辰心裡留下多少痕跡。他知道,隻要自己站得正,就不怕影子斜。而許大茂看著葉辰專注的側臉,悄悄把口袋裡那張寫著潘家園老李地址的紙條揉成了團,扔進了牆角的垃圾桶。有些渾水,還是彆蹚的好。
傍晚時分,葉辰把雕好的玉兔擺件送去文化館。館長看了,連連稱讚,說要擺在館裡最顯眼的位置。回來的路上,他路過電影院,許大茂正在門口掛新的電影海報,看見他,遠遠地揮了揮手,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葉辰也笑著揮手回應。風吹過街角的老槐樹,葉子沙沙作響,像是在說,守住本心的人,總會被生活溫柔以待。至於那些不懷好意的試探和威脅,不過是過眼雲煙,風一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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