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黴味裡混著血腥味。我剛用銀簪撬開木鎖，牆角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月光從破窗照進來，照亮堆乾草下的東西——是具丫鬟屍體，頸骨斷成兩截，眼睛瞪得溜圓，手裡攥著半塊玉佩，和九尾狐媚子懷表上的那半正好吻合。
柴房的木板在頭頂吱呀作響，我用銀簪在屍體手腕上劃了道痕——沒有血，隻有木屑般的粉末。這是幻境裡被吞噬的靈識，看來已經有三個丫鬟成了犧牲品。
“民國三十年三月初七，周公館第三個丫鬟失蹤。”我摸著屍體胸前的破布，上麵用胭脂寫著串數字：0。這是陳實教的摩爾斯電碼，07對應g，13是，26是z——“gz”，周公靳的縮寫。
牆角突然閃過道黑影，我揮起銀簪刺過去，卻刺在隻黑貓身上。它發出淒厲的尖叫，化作團黑煙，牆上留下道抓痕，和老槐樹上的一模一樣。
“想找線索？”九尾狐媚子的聲音從門縫鑽進來，帶著嘲弄，“去看看少爺的書房吧，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後半夜的周公館靜得像座墳墓。我順著排水管爬上二樓，書房的窗沒鎖，推窗時碰掉了盆文竹，泥土裡埋著個微型錄音筆——陳實的設備，紅燈正閃著。
按下播放鍵，陳實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任珊姐，我們定位到幻境的能量核心在周公館的地窖。天師虎說這是‘時空疊影’，民國的周公館和現在的周公靳老宅是同一坐標，狐妖用兩界怨氣加固了幻境。”
書架突然自動移開，露出後麵的暗格。裡麵放著本日記，紙頁泛黃，字跡和周公靳先祖的日記如出一轍：“民國二十九年，娶胡氏媚兒。她總在月圓夜消失，花園裡的玫瑰會變成血紅色……”
翻到最後一頁，夾著張剪報，標題觸目驚心：《周公館連環失蹤案》，配著管家婆的照片，她脖子上掛著串骷髏頭項鏈——那是狐族用來收集魂魄的法器。
“喜歡這份禮物嗎？”九尾狐媚子突然從鏡子裡鑽出來，石榴紅旗袍在月光下泛著熒光，“這都是真的哦，當年周公館確實死了很多人，他們的怨氣正好用來養我的幻境。”
她的指甲突然變長，抓向我的眼睛。我揮起銀簪格擋，簪尖的金光刺得她後退半步，旗袍下擺突然炸開，九條狐尾撐破布料，在書房裡投下巨大的陰影。
“定身術！”她雙手結印，我突然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的尾巴纏向我的脖頸。千鈞一發之際，錄音筆突然發出刺耳的噪音，銀簪上的金光暴漲——是陳實在用高頻聲波乾擾幻境！
“陳實！”我趁機咬破舌尖，精血噴在銀簪上，天蓬尺的真身瞬間顯現，尺身金光將九尾狐媚子逼退到牆角，“你怎麼突破的？”
“用你上次帶回來的狐毛做了能量轉換器！”錄音筆裡的電流聲更響了，“天師虎說讓你找到‘陰陽鏡’，那是幻境的能量節點！”
九尾狐媚子突然發出尖嘯，書房的牆壁開始融化，露出後麵的磚牆——是民國時期的青磚，上麵用朱砂畫著陣符。她的身影在陣符中扭曲，聲音變得尖銳刺耳：“你們破不了我的幻境！永遠不能！”
窗外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周公靳穿著白西裝站在樓下，身邊停著輛黑色轎車，見我探出頭，他不耐煩地按喇叭：“還愣著乾什麼？今天要去給媚兒買鑽戒。”
他的手腕上多了塊手表，表鏈上掛著半塊玉佩——和屍體手裡的那半拚成了完整的圓形。我的心沉了下去，他已經開始主動接受幻境的設定了。
“阿珊！”周公靳突然抬頭，眼睛裡閃過絲清明，“我昨晚夢到座祠堂，裡麵有好多牌位……”
“少爺在說什麼呢？”九尾狐媚子突然挽住他的胳膊，指甲在他手腕上輕輕劃著，“快上車吧，百貨公司要關門了。”她手腕上的紅繩突然勒緊，在周公靳皮膚上勒出道血痕。
周公靳的眼神立刻又變得渾濁，鑽進轎車前，他突然回頭，對我做了個口型：“地窖。”
百貨公司的旋轉門閃著霓虹，把人影拉得忽長忽短。九尾狐媚子正對著珠寶櫃裡的鑽戒笑，手指在玻璃上劃出圈，櫃台裡的鑽石突然變成眼球，瞳孔裡映出柴房屍體的臉。
“就這個吧。”她指著枚鴿血紅鑽戒，戒托上刻著狐狸紋樣，“少爺送給我，好不好？”
周公靳掏出支票本的瞬間，鋼筆突然漏墨，在支票上暈開團黑漬，像個正在尖叫的人臉。他的手抖了抖，鋼筆掉在地上，滾到個黃包車夫腳邊——那車夫戴著頂草帽，帽簷下露出半張臉，是天師虎！
“先生要坐車嗎？”天師虎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沙啞，草帽沿壓得更低，“城西的亂葬崗新開了家茶館，算命很準。”
九尾狐媚子的眼神瞬間冷下來：“不了，我們要回府。”她挽著周公靳往外走時，裙擺掃過黃包車的車輪，輪胎突然冒出白煙，在地上留下串狐爪印。
回到周公館時，管家婆正指揮著仆婦搬箱子：“夫人的嫁妝到了，快搬到地窖去！”十幾個樟木箱堆在院子裡，鎖扣上都刻著“胡”字，縫隙裡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媚兒的嫁妝真多。”周公靳的語氣帶著炫耀，卻沒注意到那些箱子在微微顫動，像是有活物在裡麵撞。
我借口幫忙搬箱子溜到地窖。石門上掛著把銅鎖，鎖芯裡插著根頭發——是九尾狐媚子的，黑中帶紅，散發著腥氣。用銀簪撬開鎖的瞬間，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十幾個樟木箱敞開著，裡麵塞滿了白骨，指骨上還套著丫鬟的銀鐲子。
最裡麵的箱子裡放著麵銅鏡，鏡麵蒙著層血，擦乾淨後，我在鏡子裡看到了陳實的臉：“任珊姐！找到陰陽鏡了？用你的血抹在鏡麵上，我能通過鏡像定位你的靈識！”
剛咬破指尖，地窖的石門突然“哐當”關上。九尾狐媚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回音：“喜歡我的嫁妝嗎？這些都是不聽話的丫鬟。”
箱子裡的白骨突然活過來，抓著我的腳踝往箱子裡拖。我揮起天蓬尺斬斷骨爪，金光卻被反彈回來——這些白骨上纏著狐族的怨氣，和祠堂裡的狐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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